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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這樣調頭寸——有風險嗎?”天智一聽調頭寸、借錢她就心驚,父母欠債的教訓在她心中印象鮮明。

  “什麼風險?”天威眼睛一翻,大不以為然。“運氣好,客人多,一夜就可以賺三十幾萬,你擔心什麼?”

  “有贏就有輸,你不能總朝好的方向打算,”天智苦口婆心地。“而且有這麼好賺錢的方法,為什麼人人不做?”

  “人人可做,我傅天威還能撈嗎?”天威講得流氣,才不見他多久,口氣全變了!

  天智搖搖頭,再搖搖頭,慢慢說:

  “哥哥,我真是覺得你——離我遙遠了,”她轉身走出去。

  “我不會再來,我也不希望自己再來,只是——能有一天看見你走出去嗎?”

  “走出去之後的路是什麼?”天威在背後問,“你知道嗎?”

  天智的心一抖,通緝!她大步走出雲,她來——又有什麼幫助?

  第五章

  苦苦支撐了五天,耐雪覺得自己情緒已面臨崩潰邊緣,無論上學、回家,無論吃飯、睡覺,無論做任何事,無論在任何時間,天威的影子總在她面前晃,晃得她頭昏眼花,晃得她不能安寧,天威——已佔據了她的整個心,整個腦,整個人!

  怎樣辦呢?她滿心想見他的念頭,偏偏五天來他連電話也不打來,那天在保齡球場分手時,他這麼對她說:“你考慮清楚,想見我就搬來我那房子,否則——我不會再找你!”天威,天威,何其殘忍,他知道她渴望見到他、渴望時時刻刻伴著他,偏偏這麼折磨她,天威——唉!她可是上一輩子欠了他的債?

  媽媽去上班了,家裡只剩下沒有課的她,以往的日子她總能利用這些空閑時間看一點書,睡一個午覺,收拾一下房間什麼的,今天卻怔怔地坐在床上,什麼也不能做,連覺也睡不著,心裡只轉著一個意念:“該不該去找天威?要不要搬去他那兒?”

  當然,她明白搬去他那兒的意思,她不是孩子,搬去他那兒,一男一女住在一起——同居,是嗎?那是個很不好聽、很刺耳的名詞,她絕不夠新潮,受不了所謂試婚式的同居,這卻是天威留給她惟一的一條可行的路!

  天威的確是——殘忍!

  坐在床頭,心胸中欲爆炸的感情令她受不了,她已完全無法自拔,她已完全掉進天威的網中——天威可曾張網?若不能見到他,若不能得到他,她會思念而死,她會爆炸而死,但是——她就這麼搬去天威那兒,且不說自尊心,母親那兒怎麼交代?

  母親口口聲聲惟一的希望在她身上,母親從頭到尾要她做一個淑女,要她好好用功讀書,母親絕不會同意天威,若聽見她搬去天威那兒,母親會發瘋,這——她該怎麼辦?怎麼辦呢?

  她也知道不能再這麼想下去、矛盾下去,她總得做個決定,她必須在母親和天威之間選一個,或者這就是她的命運吧?她只能接受,無法逃避。那麼——她該怎麼選擇?母親或天威?天威或母親?

  離開母親,她仍然能好好的活下去,即使母親不諒解,即使她會思念,她仍能生活下去。失去天威——天!她不敢想像失去天威會怎樣?她整個人漸漸枯萎以致死去?她再也不能平靜,她再也不會快樂,她再也沒有歡笑——不,她怎能失去天威呢?

  整個人突然從床上跳起來,她已在這一刹那間下了決心,她才二十歲,她要活得快樂,她要活得充實,她要歡笑,她怎能失去天威?她在傻什麼?她只是在折磨自己,不是嗎?她愛天威,發狂地愛著他,這已是最好的理由,她愛他,她要跟他生活在一起,這還不夠?

  她胡亂地從床底拖出一個小皮箱,飛快地把一些簡單的隨身衣服拋進去,她要去天威那兒,她已決定,現在就去,絕不後悔,愛——有什麼可後悔的呢?

  箱子整理好了,她把案頭那張和母親合照的照片放進皮包,這——就走了?四下張望一下,小小的溫馨臥室,陪伴著她長大的屋子,裡面曾經充滿了她的歡笑,她的夢,現在離去——不必悲哀,她會回來的,不是嗎?母親終會原諒她,母親終會接受天威,她知道!

  提起小箱子,輕輕拉開房門——巨大的、無法控制的震動使她整個人呆住了,不可能的,母親該在上班,該在辦公室忙碌,母親怎會坐在客廳,沉默著若有所思地望著她?母親——怎會回來?

  “你決定了?”母親的聲音竟保持一貫的平靜。她似乎早知道耐雪的心事。

  “媽媽——”耐雪低下頭,心中怦怦亂跳。

  “我知道你會這麼做,”母親臉色有些奇異的蒼白。“不過走之前,我有幾句話要告訴你!”

  “你——請說!”耐雪的喉嚨好像乾涸了。

  “當我知道了傅天威這個人,我就作了一些調查,”母親慢慢地、溫和卻無比嚴肅地說:“他——受軍校通緝,他曾威脅過林文蓮父女,他曾有一段不怎麼光明的過去,他的脾氣剛烈暴躁,他有不良少年的底案,他的家庭看來也不怎麼正常,父母——可以說靠賭為生。他有一個不錯的妹妹,但對他沒有幫助,他是個獨斷獨行的男孩,長得非常英俊、出色,行為不怎麼好,現在——主持著一個非法的地下賭場!”

  耐雪呆呆地望著母親,母親花了多大的功夫?她幾乎查到了天威所有的一切,母親為什麼要這麼做?母親難道不知道她早已知道天威所有的事?母親這麼做,怕——白費氣力!

  “聽見我說的話嗎?耐雪!”母親問。

  “聽見!”耐雪機械地點點頭。

  “知道傅天威的底子之後,你再慢慢作決定不遲,”母親露出溫柔的笑容。“你是我的好女兒,耐雪,無論如何我不能令你吃虧!”

  “我——早已知道一切!”耐雪垂著頭細聲說,第一次發覺,她的確很怕母親的。

  母親眉梢一揚,眼中掠過一抹淩厲的光芒——這一刻她看來不再溫柔、親切。

  “早已知道一切還預備離開我?”母親的聲音也提高了。“那樣一個不正派的男孩子你也決定跟他去?”

  耐雪不敢出聲,叫她說什麼?愛?母親會瞭解嗎?會瞭解這個字嗎?

  “耐雪,什麼時候你變得這麼壞的?”母親歎一口氣,她認為耐雪不敢違抗她的。“你記得媽媽對你的期望?你知道你自己必須負的責任?”

  責任?!耐雪愕然抬頭,她要負什麼責任?

  “我不明白,媽媽!”她小聲說。

  “我們母女相依為命,媽媽老了,退休之後,誰負責我的生養死葬?你完全沒想過?”母親的語氣變得尖銳。

  “當然是我,”耐雪吸一口氣,依然無法壓平那股不滿,難道她和天威在一起就不負責了嗎?“無論情形怎麼樣,我一定負責!”

  “和那樣一個人在一起,你憑什麼負責?”母親完全失去了平和。“我豈不是白養你一場?”

  “白——養我?”耐雪覺得自己的心碎成片片了,母親養她,只為防老?難道養育子女不是一種天責?“媽媽,你養育我原來——只是為你自己?”

  母親一怔,臉色奇異地變化幾次,她說錯了嗎?

  “難道——不應該?”母親生硬地說。

  “那——我明白了,”耐雪再吸一口氣,離開的念頭更堅定。

  “我保證,我一定會達到和滿足你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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