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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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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不在乎。」她又說:「朋友再多也沒有用,我只要求一兩個心靈相通的就夠。」 「我想,就算這一兩個也難求。」他說。 他望著她,她也望著他,就在這一霎那間,他們的心靈就似乎相通了。 那是種很特別的感覺,但——他們都能瞭解,這就是心靈相通。 「是——我相信是!」她說。心中喜悅無限。 他點點頭,再點點頭,然後,無緣無故歎息。 「你——為什麼歎息?」平時她絕對不會問,但此時此地不同,內心裡,她已當他是朋友。 外表也許不是,甚至永遠不是。 「我覺得——很快樂。」他認真的說。 快樂,是種感覺。對了,就是感覺,他們之間的——切是感覺,不必用任何言語說出來的。 她微笑,因為他說快樂。 阿嬸輕悄的走了出來。 「小美還沒回來,要不要先開晚飯?」她問。 「啊——一是,」他的視線仍在姮柔臉上。「可以先開,留給他們。」 阿嬸又輕消的退開,她輕悄得似乎完全沒打擾過他們。 他們始終互相凝望著,那樣平靜,那樣安詳。那樣恒久——那樣溫柔。 「其實,我們可以等他們。」她說; 「等他們?不,不必,他們——」突然問,他呆怔一下,臉上所有的神色都消失了,他變回了原來的他。「不必等,我們肚子俄了,不是嗎?」 她看見他突然的轉變,似乎懂又似乎不懂,但——她並不太介意,因為她曾經看見過他不同的另一面。 31 深夜,亦天送姮柔回家。 小美和陸健一直沒回來,也沒有任何消息。姮柔總不能留在亦天那兒過夜,不是嗎? 他們還是從後面的通道出來的。 其實她早想到可以從這兒出來,對方的人不會知道,但——她沒有說。內心裡她希望留在他那兒? 自然,他也知道,也同樣沒有提,難道他心裡所想的和她一樣? 坐計程車回家總是很快,無論多遠也一下子就到了。路上,兩人都沉默著。 「這麼晚——一謝謝你送我。」下車時她說。 他站在車門邊,凝目望她——也許是夜,也許是路燈,也許是四周的環境!她覺得他今夜眼光不同。 「其實——一我一早可以送你回來。」他說。 「為什麼——一不送?」她問。 她覺得自己的聲音變得乾澀,說話困難。 「不知道。」他說得這樣坦白。 「但——一定有原因的。」她不放鬆。 她有感覺,這——對她很重要。 「我想——一我不能確定,」他也說得極困難。「屋子裡有你——多一個人是很好的事。」 但「有時」和「多一個人」是不同的,他怎能混為一談? 「阿嬸——一也在屋子裡。」她站在門邊,就是不肯推門進去。 今夜她是下定決心弄清一切嗎? 「是。她也在屋子裡,但那是不同的。」他的話雖不流暢,但眼光卻是絕對堅定的。「她和你——不同。」 她吸一口氣,心中暖暖的。 「她和你不同」,雖然沒有清楚的說明什麼,但她懂,她感覺得到他的意思。 他們之間的一切是感覺,真的。 「謝謝你——一這麼告訴我。」她點頭。 「本來應該——早一點告訴你,」他突然又說:「我覺得突然,又不知道你要不要聽。」 「我自然是要聽,早——在什麼時候?」 「我不清楚——或者你一直在背後跟著我,」他淡淡的笑了。「跟我到兒童樂園,我覺得——背後有你是很好的——件事。」 「那麼早?」她輕聲問。 她的眼中也有「星」一樣的光芒,她並不知道,因為看見的只是他。就像他,他的視線那樣堅定,那樣深切,他自己也看不見,看見的只是她。 「或許更早,我不知道,」他說得好充實。「因為許多事是你來到公司之後——才有的。」 「我帶給你們麻煩。」她說。 「麻煩原本就有,你來——一反而振奮了我們。」他說。 「我沒想到情形會是這樣。」她輕輕搖頭。 他再凝望她一陣,轉身回到車上。 「告訴你之後,心中舒服多了。」他說。 汽車飛馳而去。 她深深,深深吸一口氣,才能把情緒平復。 她想告訴他的是,聽了他的話之後,她心中舒服多了,至少——沒有那麼多矛盾。 最重要的是,她知道感覺是雙方都有的。 正要進門,黑暗裡閃出一個黑影,震驚之際,連大門也忘了開。 但——不是曾雄。 「你?白翎!」她意外的睜大眼睛。 「很驚訝,是不是?」白翎笑。「不是你自己要求不見曾雄嗎?我又被派來了。」 「這麼晚——有重要事?」她問。 白翎至少比豺狼般的曾雄好太多了。 「我並不希望這麼晚,是你回來的遲。」白翎靠在牆上,她永遠是這個懶懶、冷冷的模樣。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來,」姮柔說:「我——」 「真同斯亦天卿卿我我?」白翎笑。 「沒有——怎麼會呢?剛才只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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