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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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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可否例外?”他問。 她望他一陣,點點頭。 “好,我陪你出去吃;不過附近沒好餐廳。” “我從不挑剔。”他好高興。 她拿了皮包伴他走出去,很若無其事的樣子。 “現在不再那麼忙?”他問。 “還好。”她說:“生病之後回來,調了一個崗位,因為原來的工作不能沒人做。現在是比較閑一些。” “上司對你不錯。” “多年工作成績換回來的。”她微微一笑:“我們這兒要以實力換取一切。” “大多數的地方都如此。” “很多機構可以取巧。”她說。 “那要看什麼人。你到了任何地方都不會取巧。” “倒是很瞭解。”她看他。 “感覺上——好象很久,很久的朋友了。”他說真話。 她不回答,碰到這些問題她總不出聲。 “今天怎麼會想到中午來?” “想起那次的三文治,又想看看你的忙碌。”他說。 “不一定每天的工作像打仗。”她笑:“現在我也有很好的休息時間。” “身體完全沒問題?”他關心。 “我應該比誰都緊張。”她淡淡的。 “有一點不舒服都得看醫生,不要再拖嚴重了。” “我知道,我不能再倒下去,”她歎一口氣:“前——次的人情還沒有還。” “說過不必再提的。” “總是在我心中,提不提也改變不了,”她搖頭:“唐曉芙好嗎?” “很好,她已搬離我家。” “哦——”她很意外:“為什麼?” “也許她覺得不方便。”他說:“她現在和周寧一起住,兩個女孩子互相照顧,很好。” “周寧?你的秘書。”她又意外。 “是。我們是好朋友。”他說。 提起周寧,她似乎就沉默了,很怪。 “你認識周寧的,是不是?”他問。 “沒有見過,通過電話。”她笑一笑。 這笑容裡分明有著什麼。 “怎樣?”他忍不住問。 “沒有怎樣,”她不說;“只通過電話,聽過她聲音,不知人是什麼樣子。” “年輕的女孩子。”他說:“她在電話裡不禮貌?” “很有禮貌,或者太有——我說不出,她——的聲音很職業化。” “那是什麼,沒有感情?”他問。 “我解釋不來,只是感覺,”她笑:“跟她講話好象是跟機器講。” “哦——”他點點頭。知道周寧不喜歡恩慈:“她是那樣的,個性、人品倒——很好。” 她不出聲,只是笑笑。 “如果是我,我不讓曉芙搬出去。”她忽然說。 “為什麼?她有自由,我不能阻止。”他說。 “唐曉芙是個比較天真、單純的女孩子,或者她不能適應香港這環境。”她說。 “她當空姐,跑遍了全世界。”他說。 “基本上,她還是個大孩子,一個在良好家庭環境中被保護的孩子。”她強調。 “你的意思是——” “我沒有什麼意思,只是覺得——你有責任照顧她,不能任她搬出去。”她說。 “其實——我沒有責任。”他忍不住說。 “她為你來香港,這已經夠了。” “她並不——她——”他漲紅了臉。 恩慈看穿了他和曉芙之間的關係:“雋之,不要傻,去做你該做的事。” “我自己知道該做什麼。” “你並不清楚,”她爽朗的笑:“你有些迷惑,你以為自己做得好,其實走歪了路。” “我已經習慣被你拒絕。”他苦笑。 “我和你之間永不可能,你看不出嗎?她絕對理智。” “我並不存奢望,”他坦白的:“能夠常常見到你,我已很開心。” “你給我心理壓力。”她說。 “恩慈——我心理壓力也大。” “你不是白尋煩惱嗎?”她搖頭:“就算以後我真的要嫁人,我已說過,那人不會是你。” “為什麼?”他盯著她。 “怎麼不懂呢?跟你一起,我心中永遠有著壓力,我欠了你太多,太多。”她歎口氣。 “不能憑這些定罪。” “雋之,我理智而驕傲,我希望永遠能抬起頭做人,”她說:“心理上,在你面前我難抬頭。” “怎麼會呢?怎麼會呢?”他輕敲桌子,一副不甘心的樣子。 “不要為難我!”她說。 他只好沉默。愛不是為難,他也懂得。 但是——什麼事情令他們之間變成如此尷尬的情形?那次車禍?然而不是車禍,他又不可能認識她;世界上的事就那麼矛盾,那麼複雜。 “我很抱歉。”她誠心誠意的拍拍他的手:“所以——請不要放棄你應有的好機會。” “曉芙不是我的機會。”他說。 “你只是抗拒,”她瞭解的笑:“曉芙的條件比我好百倍,你難道不知道?” “感情不計條件。” “這是小說裡說的,”她笑:“現實生活不談條件的就太少了。” “我難道不能是那『太少』的其中之一?” “可以。但是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我這條路——無論你走多久,都不會通。”她說。 “為什麼如此肯定?”他忍不住叫起來:“你對每一個人都這麼冷酷?” 有人對他們投來詫異的視線。 “不。你不同,只是我不想害你,所以早些和你說清楚。”她說:“至於其它人,與我有什麼關係呢?” “既然如此,為什麼我會認識你?”他歎息。 “我們會認識好多、好多人,並非人人都有緣份,”她說:“練份重要。” “在我們這種情形之下認識,我覺得才是緣份。”他說,十分固執。 “請對曉芙好些,”她認真的說:“她最適合你,人又好,我非常喜歡她。” “你喜歡她沒有用,主要的是我。”他說。 “能因為我而喜歡她嗎?”她問得很巧妙。 他凝望她半晌,終於放棄爭論。 “反正——我們還有時間,”他說:“曉英說用兩年時間在我身上,而我可以用同樣的時間在你身上——” “不行,二十年也不行。”她說得斬釘截鐵:“你得相信一件事實,我的心比鋼更硬。” 他咬著唇。這一刻,他真的感覺到痛苦了。他的心是那樣——扭起來的疼痛。 “你真忍心。”他垂下頭。 “我不想,到後來弄到大家都痛苦,”她肯定的:“我喜歡一切還不太遲時說清楚。” 真——不太遲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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