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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好!我們先點火!”雅之找出火柴。“要先把火鍋裡的水煮開才行!”

  “讓我來吧!我總得做點事,出點力呀!”君梅說。

  有人敲門,雅之應了一聲,一個女孩子伸進頭來。

  “雅之,樓下有人找你,”女孩子笑一笑。“男生!”

  雅之呆一下,誰會在這個時候找她?大年夜啊!

  “你說會不會是——”君梅突然說。

  雅之心中一陣緊張,立刻又搖頭否認,她知道君梅是指亦凡,但——這麼久沒連絡了,不會是他。,“是張正浩!”雅之肯定的往外走。“一定是他”

  “要不要我陪你下去?”君梅放下火柴。“你不好意思,我可以幫你打發他!”。

  “好!我們一起下去!”雅之挽住君梅。

  樓下會客室坐著一個男孩子,不是亦凡不是正浩,是她們想也沒想過的莊志文。

  “是——你?”雅之和君梅都呆住了。

  志文深奧的眼光停在雅之臉上,嘴角有抹好淡,好淡,淡得幾乎不易覺察的溫柔。

  “很冒昧,”志文冷靜的說:“我猜想你可能不回馬尼拉,我坐七點半的班機走,也許——可以替你帶點東西或帶一封信回去!”

  “謝謝你,不過——我沒預備!”雅之心中流過一抹溫暖,這個莊志文難得這麼有人情味。

  “現在不到六點,我可以等!”志文看看表,對一切都非常有信心,胸有成竹的。

  雅之看君梅一眼,君梅的笑容好促狹,雅之臉紅了。

  “東西——倒是有一盒,不過面積比較大,”雅之咬著唇。“是送我父親的電鍋,本來預備暑假自己帶回去的!”。“我帶!”志文想也不想的,他凝定在雅之臉上的視線非常專注:“我沒有行李!”

  “我——我去拿!”雅之紅著臉嫣然一笑。“請等一等!”

  然後,拖著君梅直奔上樓。

  “看看,還不承認,他眼中只有你,”君梅好開心的笑。“明知我家也在馬尼拉,就沒說替我帶封信!”

  “有的時候你實在非常討厭!”雅之一面從床底下拿出裝電鍋的大紙盒,想想,又在盒子面上寫了地址。,“討厭我做電燈泡?等會兒不陪你下樓就是!”君梅說。 雅之白她一眼,迅速的又寫了一封短信,放進信封卻沒把信封封死——這是種禮貌吧?表示對帶信的人的信任。 “走!幫我拿下去!”雅之揚——揚信封。

  “說不去就不去!”君梅索性坐下來。“你自己去,莊志文一片好心,又不會吃了你!”

  雅之看君梅一陣,她知道君梅已打定主意不下樓了,只好自己捧起盒子拿著信。

  “你說過我殘忍的!”君梅叫。

  雅之已經一口氣奔到樓下——人家七點半的飛機,總不能誤了人家的時間。

  “就是這一盒,方便嗎?”雅之遞過盒子。

  “方便!”他的神色雖冷漠,聲音卻溫柔。我沒有行李,我從這裡直接去機場!”“我說過,

  “那——非常謝謝!”雅之真誠的,又遞過那封信。志文看一看沒封口,點點頭,笑了。

  “我一到馬尼拉先替你送去!”他說。並沒有討好的意思,他這麼說——只令人感覺到誠意。

  “不急,過幾天也行!”雅之急忙搖頭。“你趕回去吃團圓飯的,不是嗎?”

  “團圓飯?”他又笑了,很難瞭解的笑容。“我回去——只為交代。我是祖母的長孫,父親的長子,就是這樣!”

  “能常常回家一總是件開心的事!”雅之說。

  “你也可以——”志文住口不說下去,不是人人都像他這般富有,他知道,不回家自然有不回家的原因。“有什麼需要帶來?”

  “沒有了,怎麼好意思呢?”雅之斯文的笑。“反正我暑假也預備回去的!”

  他眼光閃一閃,想說什麼,忍住了。

  “你今天看來好多了,”他轉換了話題“那天從教堂出來——你像面臨世界末日似的!”

  “我——有時很軟弱,很不中用,常常被周圍的環境、人或事影響我的情緒,離家這麼久,我還是沒有學會堅強,這是我父親從小教我,而我一直做不好的!”

  “你父親——是個好父親、好老師!”他說。

  “你——認識他?”雅之好意外。

  “我曾在他學校念過一年書,”他淡淡的。“他不像普通的一般華僑,正如你也不像一般的女孩子!”

  很恭維的一句話,是不?尤其是被志文這樣的男孩說出來,那分量是十分重的。

  “值得稱讚的該是你,而我又不想顯得在互相標榜似的,”雅之臉兒微紅,“還是不說的好!”

  “我好——是應該的,我有一切最好的環境、背景,”他想一想,說:“如果我不好,我就該下地獄了!”

  雅之咬著唇,這莊志文倒也毫不虛偽,很有自我,很有性格,也十分正直、踏實,她開始對他有些好感——只是好感,就像對兄弟姐妹,對同性朋友的那種好感。

  “預備什麼時候回來?”她找了一句話說。她不想互相再深入的談下去。

  “一星期左右!”他提著電鍋盒子。“我走了,很高興你是——現在的樣子!”

  “謝謝!”她送他出去。

  在大門邊,他轉身駐足。深沉的注視著她。“早一陣子我就想來看你,我功課忙,”他似在解釋。“我還怕你不記得我了!”

  “怎麼會呢?那天——非常謝謝你!”雅之紅著臉。她不敢說他幫了她大忙,他是不會瞭解韻。“而且我們都從馬尼拉來!”

  “很高興你這麼說!”他再看她一眼,轉身離去。

  雅之從寒風中回到樓上臥室,君梅已經燒熱了火鍋裡的水,等著牛肉下鍋了。

  “這麼久,依依不捨嗎?”』她開玩笑。

  “林君梅,你再胡扯我就不請你吃火鍋!”雅之不依的嚷:“那莊志文和我有什麼關係?”

  “有什麼關係?他為什麼不去看我?”君梅一邊配佐料一邊笑著說:“也不去看任何人?偏偏是你呢?”

  “因為——他看見我曾經有一次走投無路!”雅之說。

  “走投無路?”君梅不明白。

  “吃吧!”雅之把一塊牛肉放進君梅碗中。“再過十年一或者不必這麼久,你就會相信我的話!”

  “莊志文這種對象,”君梅誇張的故意說:“何雅之,錯過了可是你自己的錯,你會後悔一輩子!”

  “那能後悔那麼久?我是健忘的人!”雅之不在乎。“我的一輩子時間不是用來後悔的!”

  “說得這麼肯定,”君梅在火鍋裡放下一把菠菜。“斯亦凡的事你也忘了?”

  斯亦凡——雅之的心抽搐著疼痛起來,但這是痛楚,說不上什麼後悔——是亦凡不要她,她還沒有後悔的資格。

  “你見過他?”雅之想一想,顯得十分平靜自然。

  “見過兩次!”君梅無法從雅之臉上得知什麼。“很匆忙,打個招呼而已!”

  “我一直沒問過你,君梅,他是不是就是你一見鍾情,想抓牢的白馬王子?”雅之問得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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