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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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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凡猶豫了一秒鐘,側身讓正浩進來。正浩看來似乎下了好大的決心。 「說吧!」亦凡雙手環抱胸前,倚在門上,是一副標準冷眼旁觀,置身事外的神情。 「你們——鬧意見?」正浩說得好困難。 「我們?!誰?!」亦凡誇張的攤開雙手。「誰和誰?你別弄錯了人,找錯了對象!」 「別開玩笑,我是很認真的!」正浩咽一下口水。「我是說,你和——雅之!」 「何雅之?她和我有什麼關係?」亦凡冷笑起來,一臉諷刺味道。「為什麼你們這些人都認定我和何雅之?簡直莫名其妙,荒天下之大謬!」 「斯亦凡,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用這種態度說話?」正浩不滿的皺起眉頭。「雅之不是那種——那種只是玩玩的女孩子,你不能這樣對待她!」 「怪事,我怎麼對待她了?」亦凡不耐煩的站直。「臺北市所有的女孩鬧情緒都來找我斯亦凡,你們當我是什麼人,你們以為我是齊天大聖?」 「不,我不說其他人,我是說雅之,」正浩固執的脹紅了臉,眼光好堅定。「她對你——我明白她對你不同,是你令她不快樂,令她情緒低落,這些日子雅之完全變了!你一點也不在乎?一點也不關心?」 亦凡把激動的情緒放在心中,他只能這麼做。雅之的事他不知道是誰的錯,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再陷下去,若他不能置身事外,他只有萬劫不復了! 「笑話,我為什麼要在乎?要關心?」他似笑非笑的望著正浩。「何雅之是我的什麼人?我看你八成是吃錯了藥,神經失常。」 「斯亦凡——」正浩激動的站起來。「我從沒見過比你更卑鄙的人,敢做不敢當,你——你——你比傳說中的更不堪,更壞十倍,雅之——瞎了眼!」 「請問——我做了什麼?」亦凡一點也不動氣,慢條斯理的。 「我壞,我不堪,我卑鄙,那是我的事,沒有人請你來,是不是?請吧!」 「你——你——」正浩臉上有肌肉顫抖著,拳頭也握緊了,鏡片後面的眼光是一團怒火,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怎麼樣呢?或是——你想要我怎麼做?」亦凡的神態越來越輕浮。「去安慰何雅之?去陪伴她?你說吧!我知道她是你心中的偶像,我可以幫你忙!」 「你去幫你自己!」正浩咬牙切齒的總算逼出一句話來:「你的所作所為已使所有的大學生——蒙羞!」 正浩說完就往外沖,再不走的話他可能會衝動得打人,門但邊的亦凡卻伸手攔住他。 「我的所作所為——你說出來!」亦凡冷著臉,那一臉孔的鐵青和怒意,顯然他已被正浩激怒了。「你若說不出,我要你把那句話吞回去!」 「你——想怎樣?」正浩怔住,難道他說得不對?難道他還得說——斯亦凡是正人君子,優秀學生? 「說出來,」亦凡堅定如山嶽,那聲音像一柄能殺人的利刀「不是敢做敢當嗎?」 「你——」正浩退後一步,立刻又揚高了頭。他心中坦蕩,應該理直氣壯,不必怕亦凡。 「我告訴你,我不是不敢說,而是不屑於說,你那些事,太——下流!」 亦凡眼中掠過一抹淩厲的光芒。 「好個不屑於說!」他冷哼一聲,然後突然揮起一拳對準正浩下巴打去。正浩沒想到對方真動手,措手不及的連退三步才站穩,——陣火辣辣的疼痛抓住了他! 「你——你打人?!」正浩呆住了,他是正派的,老實的,循規蹈矩的,打架可是第——次遇到。 「這是你口不擇言的教訓!」高大的亦凡一把抓住他的領口,用力推出大門。「滾!」 背後砰然一聲,可憐的正浩已站在巷子裡,摸著火辣辣的下巴,還弄不清剛才發生了什麼事。亦凡說他口不擇言,他——口不擇言?隔著一道門的亦凡,在摔上門的一刹那間,頹然倒在海綿團上。 他並不想這麼做的,為什麼要打張正浩?正浩只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為什麼要打他? 他並不在乎正浩那樣罵他,真的太多的人在背後這麼罵著、傳著他的事,他怎麼會獨獨在乎正浩呢?而且正浩也是一腔正義的為了雅之—— 是了,就是雅之,聽見這個名字他就不對勁,他就控制不住自己,雅之——唉!他終究還是無法超越,他根本從來就不是智者。 雅之,雅之,她現在不快樂?她現在情緒低落?她現在完全變了?真是這樣?但——可是因為他?或是那個富可敵國的醫學院莊志文?雅之根本從來都不在乎他的,不是嗎?那天在教堂裡看見他和君梅,她不是表現得那般若無其事的淡然嗎?雅之根本從來都不在乎他的,雅之心中只有那個莊志文! 他——該怎麼辦呢?不能進也不能退,無法攻也無法守,面對現實固然痛苦,逃避更不是辦法,天!他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天全黑了,他仍舊倒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他目前的處境就像現在,黑暗中一無所依,連一條路也沒有!他可會為自己找到一條路? 第七章 學校期終考試之後,寒假開始了。 大多數的僑生在短短的寒假是不回僑居地的,一來飛機票不便宜,再說假期又短,一來一往的浪費時間,倒不如留在臺北好好溫習功課。僑生的英文比國內學生好一些,其它科目可能因為教學方法的不同,總有些距離。 雅之和君梅都沒打算回馬尼拉,她們拒絕了一些本地同學的邀請,決定兩個人一起吃年夜飯,由她們自己動手,在雅之的宿舍裡做菜。 外表上雅之已看不出任何傷痕、痛楚,甚至一度非常嫉恨她的子寧,都在雅之淡漠的臉上找不出一絲破綻,只有心細如發又特別關心雅之的正浩,才能在她眉梢眼角看出一絲失意,一絲落寞。 正浩絕口不提曾捱了亦凡一拳的事,他不想讓雅之為這件事不安,他是體貼的,卻再也不敢表現這份體貼之外的任何情緒,他知道雅之不喜歡,他只能把一切放在心中。得失對他並不很重要,他只要能愛——也就行了,這癡心的男孩子,他會有好報嗎? 大年夜的下午,非常冷,寒流又來了,冷也更能顯出過年的氣氛。雅之向阿月借了火鍋,又去菜場買了牛肉,菠菜,牛肚,油面什麼的,這麼冷的天氣當然打邊爐是最好啦,又可以省卻一道燒菜的麻煩。她很起勁的把蔬菜洗好,把牛肉鋪在盤子裡,穿了一身紅的君梅也來了。 「哇!打邊爐!」她揉著凍紅的鼻子直叫:「雅之,你真是我肚子裡的蛔蟲,竟知道我想吃沙茶火鍋!」 「天氣冷才能吃,」雅之淡淡的笑。她又穿了棉襖、棉長裙,亦凡喜歡的棉長裙。「回到馬尼拉,大概求你吃你也不肯!」 「那也不一定,在冷氣房中吃啊!」君梅搓著手。「不過很不好意思,沒來幫忙,吃現成的!」「你我還說這些嗎?」雅之笑。「我不怕做事,但今天的水真像冰一樣,我的手都冰僵了。」 「可憐!可憐!」君梅抓起雅之的手呵著氣。「那一天我回請你一餐!」 「你逃不了,暑假回馬尼拉,你答應請我吃海鮮湯的,」雅之抽回雙手。「海鮮湯加大蟹,在Mabni那家酒店吃!」 「半年後的事!」君梅往床上一倒。「喂!我聽說昨天有幾個男生回馬尼拉,他們真開心!」 「我們也開心,至少他們吃不到沙茶火鍋!」雅之說。 「可是他們能回家!」君梅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回家過年,誰不嚮往呢?雅之也沉默了,在馬尼拉的父親也這麼孤伶伶的過年?或是約老朋友、老同事聚一次餐?或是和學生一起同樂?她很掛念,非常掛念,她是想回去的,但——卻不願增加父親的負擔,父親並不富有。 「半年很快就過了,」她用力拉起床上的君梅,強顏歡笑。「想想看,我們將有整整三個月的時間在馬尼拉,整整三個月啊,到時候你一定又會嫌長了!」 君梅怔一怔神,也笑了。她不該在這個時候流露思家之情,她不想影響雅之。 「誰說不是!」她嚷著:「我們開始吃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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