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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真的?”杜非不能置信。

  “信不信由你。”心穎冷笑。

  “真的。”只有士廉才這麼容忍杜非吧?“為了旅行,她找同事代她班,我相信倩予現在還在國外,她說過起碼一星期不會回來。”

  “你的意思是——她並沒有搬家?”杜非說。他絕對相信士廉的話,從小他就知道士廉是怎樣的人。

  “我不太肯定,但她沒對我們提過,”士廉誠懇的。“你認為她會搬家嗎?”

  “我——想她並不喜歡見到我。”杜非歎一口氣,慢慢坐下來。

  “那麼你找她,豈不是明知故犯?”心穎不服氣的。

  杜非慢慢低下頭,思索了好一陣子。

  “以前——是我對不起她,我一直想找個補償的方法,我是真心的。”杜非誠懇的說。

  “誰能分得出你們那圈子的真心假意?”心穎尖銳的。“在豔聞滿天下之際說真心想彌補?”

  “有時——報上的報導並不是真的。”杜非說。

  “帶了珠兒去高雄示威也不是真的?”心穎冷笑。“怎麼有人會以為全世界的人都是傻子?”

  杜非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心穎,你有理由罵我,可是我——我——”杜非說不下去,喉嚨哽住了。

  “我想——杜非,這些話你該當面對情予說,”士廉不忍使杜非難堪。“我們不便幫你去說。”

  “是,我知道,”杜非深深吸氣。“我想——她不願再見到我,在台中夜總會時,她清楚的表示過了。”

  “她對你說過什麼?”士廉問。

  “她說——她選擇了大澤英雄。”杜非說。

  “於是你就嚇退了?百合花也不送了?”心穎哈哈大笑。對杜非,她表現得十分矛盾。

  “你們知這這件事?”杜非感到意外。

  “一開始並不知道,直到在台中夜總會。”士廉說。

  “我們以為是大澤英雄送的,”心穎是故意這麼說吧?這女孩子。“倩予這麼說。”

  杜非的眉頭又皺起來。

  “事實上,我也知道沒什麼希望,我很矛盾,”杜非又說:“我們的生活圈子不同,再加上以前的那件事,我知道不該再打擾倩予,可是,我心裡不安。”

  “到現在才心裡不安啊!”心穎嘲弄的。

  “不要再這樣對我,好不好?”杜非轉身一把抓住心穎的雙手,柔弱的,低聲下氣的。“心穎,我們從小是好朋友、好兄妹,我做錯了事,你可以罵我、打我,但不要這麼對我,你不當我是朋友,不當我是哥哥,我心裡難受。”

  心穎呆怔住了,面對杜非誠摯的眼睛,柔弱的聲音,低聲下氣的模樣,她的心再也硬不起來,不只硬不起來,她還心亂,亂得一塌糊塗,亂得不可收拾。

  “你——你——”她面紅耳赤,不知所措。

  “心穎,答應我,不要再這麼對我,”杜非抓緊了她不放。“你知道,對倩予、對你、對士廉,我心中是同等份量的,在電影圈打滾這幾年,我沒有得到任何一份友誼,請相信我,我珍惜你們中的任何一個。”

  “杜非——”心穎好像受了催眠。

  杜非吸一口氣,慢慢放開心穎。他不是演戲,誰都看得出他的真誠,在他眼角甚至還有淚光。這是杜非的另一面吧?最精采、最美好,觀眾看不到的另一面。

  “所以——即使倩予不能原諒我以前的錯誤,我仍希望她不要恨我,”他慢慢說:“我們還可以是朋友。”

  “我幫你去跟她講。”心穎這傻丫頭,感情衝動,對任何事的反應都是很直接的。

  “心穎,”士廉微笑搖頭。“杜非只要你不跟他作對就好了,其他的,他自己會做!”

  心穎的臉紅起來,對士廉扮個鬼臉。

  “好,以後我不罵你,不諷刺你就是了。”她笑。

  “杜非,你想見倩予,只要有誠心,一定會見到她的,”士廉說:“她不再是以前的她,她現在非常開朗、大方又明理,我相信她不會故意避開你。”

  “那——最好!”杜非又恢復了那副不大正經的樣子。“其實,只看我外表,是不可能瞭解我的。”

  “當然,人最複雜了,怎可能一眼望穿?”士廉淡淡的。

  門鈴又響,心穎跳起來去開門,杜非正想告辭,卻看見進來的竟是他苦苦找尋的情予。刹那間,他甚至連話也說不出來。

  “嗨!杜非也在,”倩予真是神色自若,毫不意外。“聽說你找我,是不是?”

  “哎——是——我——哎——”杜非結結巴巴,張口結舌,這怎麼像杜非呢?

  “我家對面的陳太太告訴我的,”倩予坐下來。“你知道自己的名氣啦!陳太太很興奮能見到你,所以一見我回家,就迫不及待地對我說了!”

  “我——哎!也沒有事,正好經過那兒。”杜非揮一揮手,又移動身體,十分不自然。

  倩予微微一笑,說:“不要再叫人送百合花來,我總不在家,沒有人收,枯在門口很可惜。”

  她這麼輕描淡寫,不經意的講出來,但杜非已經窘得臉紅脖子粗,不知怎麼回笞才好。

  “你父母——不住那兒了?”他只能顧左右而言他。

  “去年他們在內湖買了房子,老人家喜歡清靜,那邊空氣又好,會在那邊往一段日子。”倩予不 肯定的說。

  “你現在一個人住?怕不怕?”心穎天真的。

  “怕什麼?這麼大的人,”倩予笑。“不過我很少在家,人家代了我的班,我現在要還債。”

  “這次能在臺北待多久?”士廉問。

  “明天就要去新加坡,”倩予淡淡的笑。“我最怕這條航線,新馬泰,很近的距離,不停的 起飛、降落。”

  “明天你也去泰國?”杜非問。

  “這條航線是免不了泰國的。”倩予說:“是不是泰國有女朋友,要我帶信?”

  “不,不,隨便問,只是隨便問。”杜非說。眼中突然有一抹喜悅。“倩予,至少,你還當我是 朋友,是不是?”

  “當然。”倩予想也不想的。“我從來沒說過我們不是朋友。”

  在鬧烘烘的機場裡,杜非是第一個趕到,小周快動作的辦好了一切手續,陪著杜非在候機室。

  過了一陣,大隊明星、記者都趕到,霎時間,機場大廈的溫度高了不少,閃光燈、人聲、圍觀的人群,議論紛紛,指手畫腳,好不熱鬧。

  杜非並沒有過去參加他們,只淡漠的作一個旁觀者,一個漠不關心的人。可是杜非畢竟是杜非,一會兒就被記者群和人們發現了,他們一擁而上,又是一輪閃光燈,又是一陣七嘴八舌。

  杜非跟往日不同,不怎麼合作,很少開口,他的一切都由小周代答,他只冷淡的笑著,游目四顧,仿佛有所待。

  一個記者自作聰明,討好的壓低聲音問:“等珠兒,是嗎?她在那邊。”他還用手指了指。

  “珠兒?!誰?!我認得她嗎?”杜非半真半假的。“是一個女孩子?”

  記者顯得神秘的眨眨眼。

  “你一定沒看今大的報紙,珠兒什麼都說了!”他說。

  “她說了什麼?!”杜非的臉一沉。

  “她承認了你們之間的一切。”另一個記者也湊上來。“你還對泰國娛樂商說,只有珠兒開口要求,你才會去,這一次是——提前蜜月?”

  杜非皺皺眉,看了小週一眼,小周領會的點點頭,轉身就走了。

  “我警告你們,少胡說八道,”杜非火了。“這件事是哪一家報館登的?我和他們沒有完,他媽的,跟我杜非開這種玩笑?看我不打爛他們報館才怪。”

  幾個記者都呆住了,杜非為什麼發火?他和珠兒的事原本天下皆知,沒有人冤枉他,他怎麼來個翻臉無情?惡狠狠的要打架?幾個記者互相看看,很是沒趣,平時他們和杜非交情不錯,稱兄道弟的,但他們不能像杜非這麼情緒化、戲劇化的翻臉不認人,只好訕訕走開。

  杜非也不理會他們,他實在被這圈子,被廣大的觀眾寵壞了,他完全不在乎得罪了人,大模大樣的坐在那兒,直到小周氣喘吁吁的拿著一份報紙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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