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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是啊!如果再跟飛機回來就吃不消了,大多數我們是八小時一班,除非中間不停留。”倩予說。

  “這樣的生活,豈不像吉普賽人?”士廉說:“你習慣這麼不安定嗎?”

  “流浪也有流浪的樂趣。”倩予笑。“你雖然這四年在一個地方,但身在異國,不也是流浪 嗎?”

  “說得也是,此身如奇。”士廉頗為感歎。

  “看你們說什麼?”心穎在一邊大笑。“又是吉普賽、又是流浪,又是此身如寄,老天,多大了呢?這麼多感歎。”

  “你喜歡說什麼?我陪你說。”

  倩予拍拍心穎。

  “說——”心穎眼珠兒一轉。“說杜非。”

  倩予皺皺眉,發現前面的士廉似乎也移動了一下。

  “為什麼說他?”她反問。

  “杜非說碰見你,是不是真的?還碰見你那個日本飛機師男朋友。”心穎說。

  “是,我們碰見過,他——就是銀幕上那個明星。”倩予說的很淡。

  “他——會在芷園等我們,”士廉透一口氣。“他堅持要這麼做,我們拗不過他。”

  沉默了幾秒鐘,倩予不著痕跡的說:“那麼,就讓他在那兒好了,”她微微一笑。“讓我們有機會見見大明星也好。”

  大明星杜非,這可是倩予的真心話?

  走進嘉新大廈的地下室,芷園的迎賓小姐已然笑著迎上來,非常的溫婉可人——當然是職業性的。

  “定了位嗎?”小姐問。

  “是,姓潘的定的。”士廉說。

  “啊!是,是,”小姐臉上的笑容加深,加濃了。“杜非先生已經在等你們,請跟我來。”

  士廉迅速瞥倩予一眼,見她神情平靜安詳,毫無異狀,他才安心些。

  他們沒有要求單獨房間,但卻被安置在貴賓廳,當然是因為杜非的關係,他們明白。

  在貴賓廳門邊,倩予已一眼看見了杜非坐在那兒眼巴巴的望著門,眼光是浮動的,不肯定的,他——擔心倩予不肯來,是吧?

  “我們來了。”心穎大聲說,大步走進去,她的動作是誇張的,她好心的想分散大家對倩予的注意力。

  一看見倩予,杜非的笑容就浮上來,那浮動的眼光也凝聚起來,變得有點兒——吊兒郎當。

  “你們自然要來,否則我能白等嗎?”杜非笑。“嗨,倩予,又見面了。”

  “又見面了。”倩予淡淡的笑。

  “坐、坐。”杜非像是主人一樣。“大澤英雄呢?怎麼沒有一起來?”

  “他跟飛機回日本了。”倩予大方坦然的,然後轉向士廉,輕聲說:“大澤是我同事,很好的朋友。”

  “名字取得真好,大澤英雄,很有氣派。”心穎笑。“只聽名字已有三分好感。”

  “誰說不是,有梁山好漢的感覺。”杜非有點嬉皮笑臉。“那像我杜非,非則不是也,永遠做錯事。”幾個人都被他逗笑了,他是很能給人帶來歡樂的。

  “日本人對取名字非常講究,尤其是出自大家的,”倩予很熟悉的說:“又或者是娛樂圈的,好像有個女的叫岡田可愛,有個很紅的男明星叫竹脅無我,都是很好的例子,不像我們娛樂圈的,怎麼俗怎麼來。”

  “又在說我杜非?”杜非抗議了。

  “不是說你。”倩予全無尷尬的搖頭。“你的名字不俗,我是指一些——哎!不說,不可背後批評人。”

  “這是美德哦!”心穎笑。“這次見到倩予,真的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不要講這些好不好?我們叫菜。”杜非打斷他們的話,他可是心虛。

  “你有事?你下午還要拍戲?”士廉問。

  “拍什麼戲。”杜非還是口沒遮攔的。“難得一天和你們在一起,天皇老子來了也不拍。”

  “能不能文雅一點?杜非。”心穎坐在他旁邊。

  “我文雅不起來,叫我文雅不如殺了我更好,”杜非毫不真誠的。“我這是爛泥敷不上壁。”

  “一下子又這麼謙虛了,你是我們的首席武俠巨星打呢!”心穎笑。

  “唬觀眾的,”他毫不介意的。“我杜非是什麼料,你們還不比我更清楚?”

  “不要貶低自己,”很少講話的士廉出聲了。“你有你的長處、優點,至少我們中間只有你能當明星,而且出人頭地。”

  “不是說過了嗎?狗屎運,”杜非哈哈笑。“如果沒這點狗屎運,我今天還在——在——”

  “在什麼?”心穎忍不住追問。

  “在個地下賭場當巡場的,”他也不以為憾。“我以為一輩子就這麼過了。”

  士廉和倩予很快交換一個眼色,他們相信杜非所說的是真話,只是,那是他們不能想像的一種地方。

  “你為什麼要去那種地方——巡場?”士廉正色問。“什麼叫巡場?”

  “就是把風的打手,有人來生事,我們出面;有人欠債不還,我們出面追,我做了半年,”杜非聳聳肩,還是一臉的無所謂。“我不去那種地方該去哪兒?無一技之長,又被官校趕出來,而且——那兒能賺不少錢。”

  “你當了大明星,那些人不來煩你?”心穎關心的問。她聽說一腳踏進那種地方就一輩子難抽身了。

  “敢煩我?”他瞪一瞪眼睛。“是朋友、兄弟的,我提他們一把;否則,他們走不近我五尺之內。”

  “不要講得像00七一樣。”心穎大笑。“你們拍武打片也不過靠特技而已。”

  “是特技,可是也不要小看我的身手。”杜非搖晃一下他那肌肉結實的手臂。

  “真能打?”心穎問。

  “有機會表演給你看。”杜非誇張的。“不是蓋的,等閒之輩,三兩個不是我的對手。”

  菜送上來,他們開始進餐。

  像剛才的情形一樣,總是杜非和心穎請的話多,士廉和倩予都很沉默。

  “倩予,”突然杜非轉問她。“說說你的近況好不好?或者這四年來的情形?”

  他的神情並不認真,很隨便的問起一個普通朋友似的。

  “我?很簡單,補習了兩年英文、日文之後考上日航,每個月有一半以上的時間在國外,回到家裡就是休息,就是這樣。”倩予淡淡的說。

  “和大澤英雄的約會呢?”杜非笑。

  “我的男朋友不只他一個,他是同事,常常同班飛機,所以比較接近而已。”倩予輕描淡寫的。

  “這樣——士廉豈不是好失望?”杜非打哈哈。

  “士廉是哥哥,”倩予皺眉。“就算我自己有親生哥哥,恐怕也未必有士廉對我這麼好。”

  “士廉,你對倩予做了什麼?讓她這麼永志不忘的感激?”杜非盯著士廉。

  “我——什麼也沒做。”士廉的回答是硬邦邦的。

  “那是你有本事,”杜非凝望著倩予。“倩予對我——簡直沒有什麼好臉色。”

  “那麼你做了什麼事令倩予這樣?”心穎是牙尖嘴利的,一有機會她就不放過杜非。

  “我?”杜非迅速的看倩予一眼,涎著臉說:“倩予,我做了什麼?你告訴我。”

  “你的事我怎麼知道呢?”倩予推得一乾二淨。“而且我也沒什麼臉色給你看啊!”

  杜非知道再說下去對自己沒好處,立刻見風轉舵。

  “倩予,空中小姐能讓你做多久?”他問。

  “現在也沒有什麼明文規定,”倩予微笑。“總還能讓我做它十年八年。”

  “不結婚?大澤英雄呢?”杜非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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