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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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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是一定要送,我交給你辦,你不能出一點差錯,否則我不饒你。」杜非冷冷的說。 「是——上次我們碰到的一堆人,也有這個任倩予,是不是?」小周壯著膽子問。 「你太多事了,周信義!」杜非不悅。「你知道我最討厭多話的人。」 「是,是,杜非——」 「走吧!」杜非已經站了起來。他們直走到門口的櫃檯,扔下一疊錢,逕自走出去,那張黑著的臉——的確令人生畏。 「大澤英雄——要不要找幾個人把他變成狗熊?」小周問。 「沒有興趣。」杜非沒表情的說。 可是倩予——小周沒敢說下去。他看得出,這就是杜非心緒不寧的原因!任倩予—— 第三章 倩予睜開眼睛,看見的不是窗外的好天色,而是對著床的五斗櫃上那束百合花。 百合花?!誰送的?大澤?可能,今天他仍在臺北,要下午才跟飛機回日本。只是——認識這麼久,到今天他才想到送花?而且是一束百合。 心情非常好,倩予一翻身坐了起來,也顧不得梳洗就跑出臥室。 「媽,誰送來的花?」她問。 「花店送來的,」母親搖搖頭。「只有你的名字,沒有送花人的。」 「哦!神秘客呢!」倩予不經意的笑。「大澤越變越幽默,還知道送百合。」 「你肯定是大澤?」母親眼中有絲疑惑。 「不是他還有誰?士廉是老實人,不會來這一套,」倩予笑。「大澤也知道我女兒叫百合。」 母親沒有再出聲,搖搖頭,看著倩予走進浴室。 一會兒,容光煥發的她又走出來,輕鬆的往沙發上一倒,悠閒又自在的。 「中午吃什麼?有沒有我喜歡的?」她問。 「大澤沒約你?」母親問。 「他下午就走,時間不夠,」倩予懶懶的答。「現在機場在桃園,來回往返就要兩小時,沒時間約我。」 「那——」母親欲言又止。 「放心,我會去找士廉他們,」倩予笑。「說好了這次回來請他們吃紅油耳絲。」 「什麼紅油耳絲?名字真古怪。」母親也放心的笑了。 「就是豬耳朵煮好,切成極細的絲,用蔥、蒜、紅油、辣椒再加佐料拌起來,哇,又香又脆又好吃,想起來都會流口水。」 「你這孩子,就是喜歡誇大,」母親搖頭。「再好吃也不可能到流口水的地步。」 「信不信由你,真的,沒有一絲誇大。」倩予說。 「那麼是士廉來或是你去?」母親問。 倩予望著母親一陣,她自然瞭解母親的心意。 「我叫他來就是,你就是怕我跟其他的人出去。」她說:「還有什麼其他的人呢?」 「昨天那個杜非再出現之後,我就又心驚肉跳起來,」母親歎一口氣。「那個人——真危險。」 「你又來了,媽,我都躲了四年,怎麼還可能呢?」倩予說。下意識的用手摸摸胸前掛著的雞心墜子。「而且人家現在是什麼身份呢?」 「我才不理他是什麼身份,他是王子我也不喜歡。」母親對杜非有根深蒂固的怨恨。 「王子?!」倩予搖搖頭,自嘲的笑起來。不必是王子,當初杜非只要有錢能成立小家庭,能保障她們母女生活,就不會有今天的局面。王子! 「看,你的語氣也讓我擔心,不能斬釘截鐵的,」母親歎口氣。「倩予,你不能再錯第二次。」 「媽,看你說什麼。」倩予不高興的看母親一眼,站起來轉身回臥室。 「我是為你好,你這孩子就是心軟,就是感情用事。」母親不放鬆的追著上來。「人家幾句好話一說,你就什麼痛苦、挫折都忘了。」 「媽——」倩予在門邊轉身,認真的、嚴肅的、鄭重的說:「當年的事也不能全怪杜非,他不是壞人,是情況逼不得已。」 「還替他說話,你這孩子,你這孩子——」母親氣得直頓腳。「你簡直——太傻了。」 「不是傻,媽媽,你不認為我處理這件事一直很理智嗎?你相信我,我——從來都不怨不恨任何人。」 「倩予——」母親吃驚得話也說不出。 「我不怨不恨卻也不表示我會和他再在一起,」倩予心平氣和的——至少在表面上心平氣和。「媽,我這麼大了,我會處理自己的事,你不用擔心。」 母親怔怔的望著女兒,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我希望不用擔心你,我希望你處理得對。」她說。終於離開。 倩予依然站在那兒,臉色卻是難懂的——是那樣複雜也那樣矛盾。 電話鈴就在這個時候響起來。 「我來聽。」倩予搶先跑過去。 正待回房的母親卻站在那兒不再移動,做為一個母親,她怎能不關心女兒? 「找哪一個?我是任倩予。」倩予愉快的說。 「我,大澤。」是大澤英雄,那個出色的日本男人。 「哦,你——」倩予顯然有點失望。她——期待著誰的電話呢?「不是要趕去機場?」 「還早,接我的車子一點鐘才來,要不要一起吃午餐?」大澤問。 他的關懷、體貼與深情都令倩予感動,但感動——並不夠,真的,並不夠,尤其對倩予。 「那豈不是太急促了?」倩予並不直接拒絕。「恐怕湯沒喝完你就得走了?」 「那就算了,」大澤是善解人意的。「後天你會到日本,我們再一起進餐。」 「一言為定。」倩予笑。「是不是這次又是伯母親手做日本菜請我吃?」 「你若喜歡,可以吃一輩子。」大澤強烈的暗示。 倩予沉默一下,這是個難以接下去說的話題,她聰明,她知道該怎麼應付。 「大澤,如果時間來得及,你不如到我家吃午餐?」她問。明知時間不允許,她這話——並無誠意。 「你該昨夜約我,我一早趕來得先約好司機。」大澤笑。他是寬大的。 「那麼下次。」倩予有些不好意思,大澤聽出她的不真誠嗎?「現在預先講好,下次你一定來。」 「當然一定來,我還要多學幾句中國話,好和伯父、伯母聊天。」大澤很高興。 「好了,我得去洗頭,後天東京見。」她說。 「好好休息。」他掛上電話。 聽倩予講英語,母親知道一定是大澤,卻仍是不放心的站在那兒。 「有沒有問百合花是他送的嗎?」母親問。 「忘了,」倩予不在意的。「一定是他——還有誰呢?」 「真要去洗頭?」母親還是站在原地。 「昨天下午才洗的。」倩予笑。「我換衣服,媽,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自己打電話給士廉兄妹,叫他們來接我。」 母親搖搖頭,嘀咕一聲,終於回到臥室。 倩予一邊換衣服,一邊回望百合花,是大澤送的?剛才實在該問一聲,至少說個謝字。 剛換好衣服,門鈴就響起來,今天真熱鬧,又是花、又是電話、又是客人到訪。 「我來開門。」倩予半跑著出去。 穿一件淺紫襯衫,深紫裙子,她把今年最流行的顏色襯托得分外出色。 「找誰?」打開門,她呆怔一下。 一個小弟模樣的男孩子,捧著一束百合花站在那兒。 「姓任的?」小弟問。 「是。」倩予皺眉。 「請簽收,送給任倩弟的。」小弟說。他把「予」字讀成「弟」字,很絕。 倩予接過花束,看見上面有一張小卡片,只有任倩予三個字,沒有送花人的名字。 「什麼人送的?」她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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