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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小周——現在可以說是他的跟班,他的助手,也演一點小角色。連忙大步跟著出來,他知道今天跟著杜非必定很痛苦,可是又不能不跟。

  上了車,杜非看小周一陣。

  “等會兒到臺北你幫我去辦點事。”杜非說。神色很是平和,令小周意外。

  “當然,當然,你吩咐下來,杜老大。”小周立刻說。

  “嗯——回到臺北再說。”他又猶豫了。“我還得想一想該怎麼做。”

  “好,好。”小周連連點頭。

  車行在高速公路上又快又穩,這種名貴跑車實在不同凡響,輕輕一踩油門,就已經射出好遠,別的汽車被他拋得老遠,老遠。

  “杜老大,你今天——怎麼了?”小周是關心。

  杜非自嘲的笑起來。

  “你信不信?為一個女孩?”他說。

  “不可能吧?那些妞兒見了你,還不是前仆後繼的。”小周誇張的說。

  “我是機關槍在掃射嗎?前仆後繼?你這小子不要亂拍馬屁。”杜非笑。

  “是真話嘛!”小周也不臉紅。“臺北市正邪兩道的妞兒,哪個不以能接近你為榮?”

  “算了,我可真沒興趣。”杜非搖頭。

  “那——那你今天真是為情所困?”小周問。

  “因你個頭。”杜非笑起來。“我是那種人嗎?不如轉行拍文藝片算了。”

  “社非,今天時間還早,要不要找個地方坐坐?”小周看到他的笑容,趁機說。

  “也好,去統一吧!順路。”他說。 汽車駛入中山北路,又轉進德惠街,停在統一門口,門僮又搶著來開車門了。

  杜非點點頭,帶著小周直上十樓。

  “杜非,你想到要我替你做的事嗎?”小周問。

  “等一會兒告訴你。”杜非說。

  夜總會的領班、經理都出來迎大明星了,很快的他們就被安置在一個很好的座位上。

  要了酒,叫了點心,杜非忽然說:“小周,去替我訂花,每天一束送到這個地址去。”他寫一個地址交給小周。

  “每天一束,送多久?”小周望著地址和名字。“任倩予是誰?沒聽過。”

  “送到我訂婚或結婚那天——不,不,一直送下去,每天一束,送到我死。”杜非說。

  “杜老大,你可是在說真的?”小周睜大眼睛。

  “什麼時候對你說過假話了?”杜非不高興。

  “哎——不,不,我去訂花——哪一種花?玫瑰?”小周立刻改變口氣。

  “你還能不能再俗一點?玫瑰!”杜非罵。“給我送百合,懂不懂,要百合。”

  “就是那種白色像大喇叭花的百合?”小周說。

  “百合就百合,什麼大喇叭花?”杜非笑。

  “我是俗人,我土,但是——杜非,百合花有什麼好?為什麼送百合?東京玫瑰才名貴嘛!”小周陪著笑。

  “東京玫瑰?還越南玫瑰呢!你要不要?”杜非大笑。

  “越南玫瑰?!你別嚇我,寧願死了還好些。”小周叫。

  “別吵了,我們沒有在夜總會吵的特權。”杜非說。

  “你了不起!這是你最了不起的地方,”小周由衷的說:“另外的明星真以為自已有特權,吵架、打架、玩女孩、鬧事,真是可恥。”

  “少捧我,你知道我不吃這一套。”杜非喝了口酒。“我也會打架,看在什麼時候,為什麼人。”

  小周只有陪著笑,這是他的工作之一。

  有一對男女手牽手的走進舞池。

  男的英偉瀟灑,女的纖細優雅,那模樣的確像一對情侶。杜非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然後就變了臉。

  “杜老大——”

  小周的笑容消失,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杜非為什麼變臉。

  “我現在想打架。”杜非站了起來。“杜非,不,不,不行。”小周嚇壞了,拼命拖住他。不能在這兒,你想教訓人,我替你辦,你千萬別出手。”

  “這個人——我非自己教訓不可。”

  杜非的眼睛都紅了,好像會冒出火來。

  “不,不行。”小周拼了老命拖住他。“你先坐下來,你冷靜一下,杜非,你要顧著你的名譽。”

  杜非皺皺眉,吸了好幾口氣,總算又坐下來。

  “是誰?是哪一個?我幫你去教訓。”小周鬆口氣。

  杜非想一想!仰頭大笑,在算得安靜的夜總會裡,那笑聲格外刺耳、驚人,許多人都在看他了,包括跳舞的那對漂亮男女。

  “說真的,我有什麼資格去教訓人?”杜非說:“謝謝你拖住我,沒讓我出醜。”

  “我該做的——杜非,到底是怎麼回事?”小周問。

  杜非再吸一口氣,搖搖頭,讓眼中的血絲褪去。

  “別提了,窩囊。”他說。“我們喝酒。”

  他一口一杯酒,一連喝了幾杯,臉上漸漸有了酒意。就在這個時候音樂停了,那一對跳舞的漂亮男女走過來——朝著杜非走過來。

  “杜非,你也在這兒。”女孩子漂亮大方。“我給你介紹個朋友,我同事大澤英雄。”

  杜非皺皺眉,卻勉強和大澤握握手。

  “日本人?”他問。

  大澤顯然能聽懂一點,立刻點頭。

  “他是杜非,是我小時候的朋友。”

  倩予望著大澤笑。

  “我知道他是杜非,是數一數二的功夫大明星。”大澤用英語說:“我看過他的戲,非常崇拜。”

  杜非當然能聽懂一部分,但他聳聳肩,說:“聽不懂哦,我不懂英語。”

  大澤友善的微笑,倩予也不在意。

  “他真是你同事?”杜非問。

  “他是飛機正駕駛,我們常常同機。”倩予說。

  “男朋友?”杜非眼光一閃。

  “可以說是吧!”倩予淡淡的笑。“你們喝酒,我們回座位了!”

  她挽著大澤離開,走回自己桌子。

  “她——是誰?”小周問。

  “任倩予!”杜非沉看聲音,一個字一個字說。

  “那——那——”小周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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