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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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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敗得了多少?王家的家財那麼容易敗得完嗎?」寧兒口氣極大。「而且做生意又不是讀書,一學就會。」 「我──沒有興趣。」 「總說沒有興趣。」寧兒十分不滿。「以前你答應過幫阿爸的。」 「我答應幫阿爸處理公司法律上的問題,現在不是在幫他嗎?」 「阿爸要你在他身邊,幫他做生意,」寧兒一廂情願。「總有一天你要接手的,對不對?」 「那是很久以後的事,阿爸身體、精神都那麼好,三十年後退休也不遲。」 「你就是這樣,」她很不高興。「王家的生意正正派派,又不是作奸犯科,你怕甚?」 「不是怕,我們不談這問題,好不好?」家鎮低聲下氣:「想不想出去看場電影?」 「不。」她講話很倔,永遠沒有尾音。「叫司機去買張影碟回來不就成了?」 「或者──去遊車河?」 「不。」她不耐煩。「難道香港沒有更好的消遣?」 「你說,你想去哪裡?」他極有耐性。 「哪裡都不想去──」她的大小姐脾氣又來。「要不然坐最後一班機去東京?」 「這個時候最後一班機已飛走了。」家鎮啼笑皆非。 「還有其他主意嗎?」家鎮說。 「找兩個人來打麻雀。」寧兒叫起來。「好久沒『游乾水』。」 「想找誰?」他盡量用最柔和的聲音。 「治邦啦,傑仔啦──或是那個嘉芙?」 「我試著打電話,」他吸一口氣。「嘉芙晚上要做功課,而且恐怕她也不會打牌。」 「功課有甚麼了不起?明年你不是鐵定聘用她嗎?」 「但是她得考到律師資格才行,」他慢慢解釋。「我立刻打電話。「 他在一邊講電話,聲音很小,她那邊聽不見。多講兩句,她馬上不耐煩。 「他們來不來?不來算了,」她尖著聲音。「不要嚕嚕囌囌。」 「治邦立刻來,傑仔說已經換了睡衣……」 「他不來以後就不是朋友,」她十分霸道。「告訴他,一定要來。」 家鎮苦笑,又低聲講了一陣才掛線。 「他們半小時內趕到。」他說。 她現出一絲滿意的笑容。 「叫瓊姐預備宵夜,我不吃燕窩,想到都會吐。」她又有主意。 「燕窩養顏──」 「你賺我不夠漂亮?」她在雞蛋裡挑骨頭。 「我沒有這麼說──怎麼會呢?」他輕輕擁一擁她。「別這麼孩子氣。」 「我幼稚嗎?」 「不。你是被寵壞的孩子。」他只能笑。 這夜,三個城中最出色的男人就陪著這位王家千金打半夜的牌,寧兒滿意了,三個男人第二天上班都嚴重睡眠不足。 治邦灌了一大杯黑咖啡,才勉強打起精神工作。人不精神,時間過得特別慢,肚子也餓得特別快,忍不到中午,他已跑出辦公室,先醫肚再說。 他在下大堂碰到剛從學校趕來的嘉芙。 「真好,過到你。」他不由分說地拖著她走。「如果我一個人去午餐,怕吃到一半就會睡著。請幫忙負責吵醒我。」 嘉芙沒有拒絕,治邦像嘉麒般,是哥哥,她有很親切的感覺。坐在「翠亨村」,他點了二菜一湯。 「吃這麼多?」嘉芙搖頭。 「精神不好就要多補充身體原料,下午我還得捱三小時。」 「昨夜又捉賊?」 「比捉賊還辛苦!」他誇張地比比手勢。「陪寧兒打牌到深夜。」 「你們常常做這樣的事?」她好奇。 兩人互相有親切感,自然就接近了不少,他們已兄弟姐妹,又像老朋友。 「寧兒心血來潮,我們都逃不了。」 「莫律師太縱容她。」她猶豫一下才說。 「不是縱,是無可奈何,」治邦很瞭解。「寧兒被父母,被親人,被身邊所有的人寵壞,家鎮接手後再難改變。」 「接手?」 「結婚,不是把她從娘家接過手來?」 「也沒有可怨的,這是他的選擇。」 「錯。是王寧兒選擇了他。」 她意外又聽不懂,這話怎說? 「他倆青梅竹馬,從小就認識,寧兒更認定了家鎮是她的未來老公,用各種方法捉緊他,家鎮逃不了,就弄成目前這樣。」他說得含蓄。 「各種方法?」她笑起來。這四個字裡恐怕包含了更多意思。「捉?」 「當然還有點其他原因,」他聳聳肩。「以後有機會讓家鎮或寧兒告訴你。」 「聖誕節莫律師要我陪莫太去東京。」 「你──答應了?」他大驚小怪。 「他開口,我很難推。」 「張嘉芙,你有難了,」他誇張地指著她。「相信傑仔也不會同意。」 「關──傑仔甚麼事?」她的臉微紅。 「傑仔對你已一心一意,憑他的本事,想來你沒有機會逃去,」他望著她笑,像極了嘉麒捉弄她的樣子。「聖誕佳節,他肯答應你去東京?」 「我已答應莫律師,非去不可。」 「真不幸,怎麼被王寧兒看中呢?」治邦說。 「別再講這件事,」嘉芙換題目。「我有興趣知道你的事。」 「我?」他搖頭。「太簡單的一個普通人。」 「你說寧缺勿濫,從不沒有過女朋友?」 「沒有,從來沒有,」他極肯定。「從小到大,只有一次曾經心動。」 這句話引起了她全心的好奇。「一定很精采。」 「在美國讀書的時候,有次聖誕節去百貨公司買禮物,出來時遇到個女孩,年紀與我相若,一碰到她心中就『怦』的一聲,好像被撞擊著,我呆呆地著了魔般望著她,直到她消失。」 「然後呢?」 「哪兒有然後?萍水相逢,再也沒機會見面,最可惜的是:我連她的樣子都記不清,只有個模糊的影子。」 「試著找過嗎?」 「有。連續兩個月我週末都去那家百貨公司,希望能再相遇。」他輕笑一聲。「緣過來時芳蹤已渺。」 「很傳奇。」 「傳奇?不美麗?」 「我心中的美麗不是那種,」她輕聲說著。「感覺或是男女有別。」 「男女該是一樣,如果你遇到那種情形,你一定也會像我,」他吸一口氣。「現在說起來心中仍然怦怦跳。」 「如今仍念掛她?」 「我不自尋煩惱,明知無希望,沒可能,」他回味著。「我等待第二次的衝擊。」 「我懷疑感情是否可用衝擊兩個字,太強烈了。」 「你對感情有甚麼看法?」他目光炯炯。 「我──」她原想說甚麼,但卻忍住了。「沒試過的事我不想憑空猜測,那不真實。」 「好。我等你有一天告訴我。」治邦說。 嘉芙並沒有機會告訴治邦,治邦卻在一個星期天早晨,她仍在睡夢中時把她吵醒。 「嘉芙,快出來,半小時後我在你樓下接你,火星撞地球的事發生了。」他興奮地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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