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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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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她去柯士甸道一家小小的餐館「天香樓」,叫了雪菜肉絲麵,叫了醋溜滑水,叫了醬鴨,還叫了清妙蝦仁。 「甚麼叫『滑水』?」她問。 「魚鰭部分,」他說。「肉很嫩滑。」 「你也是杭州人?懂這麼多?」嘉芙說。 「我愛吃,可以說吃遍港九,從小就如此!」偉傑說:「是跟一位長輩來這兒的。」 「我從末吃過杭州菜,好吃嗎?」 「你立刻就會知道。」 結果令嘉芙驚喜不已,那實在是美味的一餐,每樣食物都那麼好吃,就連那碗聽起來普通的雪菜肉絲麵也與別不同。 這只是小吃,她以為不會太貴,但看他簽的單,她真的嚇了一跳,這一餐貴得離譜。 「怎麼──這樣貴?」離開後她忍王住問。兩個人的午餐超過兩千元,實在嚇人。 「是這樣的了,好吃嘛,自然會貴的。」他淡淡地不置可否。 「剛才我好像看見餐牌上很多東西都沒寫價錢。」 「時價。」他但笑不語。 「現在──去哪裡?」 「午餐後不能運動,我們先去新界兜風,好不好?」他提議。 「兜風?」他不明白。 「遊車河。」 「你說兜風,難道也不是廣東人?」 「祖籍上海,其實上兩代已在香港落地生根,我都不大會說上海話。」 「難怪。你家裡一定有人說上海話或是國語,所以你才會用外省字句。」 「媽咪和婆婆都說上海話。放心,她們不是電視裡那種『上海婆鬧你』的那種人。」 她被惹笑了。 汽車一路向粉嶺而去。 週末不塞車,一個來回也不過用了四十多分鐘,回到中環時,他有新主意。 「不如去馬會打球吧,網球你會不會?」 「打過,不是很行,沒正式學過。」 「那──你不介意我叫治邦來?」他說:「反正晚上也約了他吃晚飯。」 治邦?為甚麼不?那個有張好看臉孔的男人,那個當輔警的會計。 事實上是治邦和偉傑在打球,嘉芙坐在旁邊觀戰而已。他倆都是好手,球來球住,姿式又漂亮,又帥,她怎能上場呢?晚上,他們就在馬會西餐廳進餐。 整車新鮮海鮮推過來,治邦和嘉芙選了魚,偉傑選了牛扒。師博就在他們桌子旁邊為他們現場做起來。魚香、肉香一陣陣傳來,令他們食欲大增。 「嘉芙,我認識偉傑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見他主動約女孩子,而且見一次就約,」治邦半開玩笑地說。「以前都是女孩子追他的。」 嘉芙頗窘迫,怎麼回答呢?兩個大男孩都是開朗、坦率又直接的人,有甚麼說甚麼,她卻難為情。 「信不信一見鐘情?」偉傑盯著她看。 她微微皺眉。 「治邦更不得了。」偉傑靈活地立刻轉話題。「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個女孩子能入他法眼,從來沒見過這麼挑剔的男人。」 「寧缺不濫。」治邦淡淡地說。 「像我哥哥嘉麒。」她衝口而出。 「你有哥哥?」治邦問。「做甚麼的?下次可以約一起玩。」 「他是小醫生,對女孩子也是寧缺勿濫型,想來你們一定合得來。」她說。 不知道為麼,她對治邦覺得親切,就像對著自己哥哥一樣。 「甚麼時候介紹們認識?」偉傑也問。「他像不像你?」 「模樣很像,個性不像。」她說:「他比我仔細、成熟,他很忙,不過我會替你們約他。」 「約到立刻給我電話。」偉傑把自己的電話號碼塞給嘉芙。 「別漏了我一份。」治邦臨走時這麼說。 一連三天,嘉芙都見不嘉麒,他在急症室輪值,而且正是夜班。偉傑也沒再提,每天的電話和鮮花卻是不斷,他對嘉芙真是一見鐘情。 「誰送的花?」家鎮發現了。 「丁偉傑。」嘉芙大方地說。 「有眼光,」家鎮笑。「甚麼程度了?」 「初識的朋友。」她淡淡地說。 「傑仔是個潔身自愛的男人,從不主動追女孩,第一次看見他這麼緊張。」家鎮笑。「如果對他有好感,別放棄這機會。」 「順其自然。」她聳聳肩。「對我來說,事業的比重大些。」 「別傻,選事業的女孩最終都會後悔,難得有情郎。」 「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相信我,傑仔肯發動攻勢就必然認真。與女孩吃飯看電影是有,追女孩卻絕對是第一次。」他拍拍她。 「你的語氣像我哥哥。」 「哥哥叫嘉麒,我記得。」他說:「我想知道你什麼時候放寒假。」 「有任務給我?」 「寧兒想找你幫忙,」他頗難以啟齒。「聖誕節她想去日本逛逛,貪它近。但我沒空,接了一宗大案,你能不能───」 「她大著肚子懷著身孕,我負不起責任。」她想也不想就推辭,寧兒太難侍候。 「知道你為難,但她──」家鎮顯得尷尬。「她說除了我就是你,她太任性我知道,可是她懷著BB,我不逆她意。」 「在外地我真不能負那麼大責任,」這是真話,她愈想愈不安。「真的。」 「會有護士隨行,還有管家。」他立刻補充。「你只是陪她,有人服侍你們。」 「這──」 「當給我面子,算在我的賬上,」他說。「升級加薪全包在我身上。」 「我不是這意思──」 「那就行了,你肯幫我這個忙,是不是?」 她想一想,看他滿臉企盼,不答應不行的了,她說不出那個No字。 於是她只好點頭。 「謝謝,謝謝,謝謝。」家鎮開心得手舞足蹈,幾乎想抱起嘉芙。「你真是我的救星。」 「去多久呢?」 「四五天,寧兒只想換個地方透口氣。她平日最愛旅行,一天到晚往歐洲跑,這次懷孕可把她悶壞了。」 嘉芙說:「你可以參選最佳丈夫。」 「有這選舉嗎?你做我提名人。」家鎮走開。 下班回家,家鎮把嘉芙答應陪她赴日旅行的消息告訴她。她懶懶地半躺在貴妃床上,看來一點也提不起勁。 「不高興嗎?嘉芙答應了。」他問。 「你陪我去才最好。」 「我真的走不開,接了一宗大案,如能打羸官司,對我幫助很大。」他苦口婆心。 「你要甚麼幫助呢?阿爸說只要你肯,他把所有的生意都交給你打理,何必那麼辛苦當律師,能賺多少錢呢?」 「不是賺錢問題,我是專業律師,對做生意全無觀念,不想替阿爸敗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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