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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他怎麼說?”

  “他說要離開幾天,要我看著律師樓。”

  “但是移民局沒有他出境紀錄。”王家的確有辦法,這也能查到。

  “告訴我真話,他可是另有女人?”王太問。

  嘉芙面露尷尬之色。

  “我不知道,沒想過這題,”她猶豫一下。“我相信應該沒有。”

  “你相信?”王太目光炯炯。

  “莫律師──不是那種人。”她漲紅了臉。

  王太露出個古怪的笑容。“你倒是很瞭解家鎮,”她說:“當然,我也希望沒有,否則甯兒不會放過他。”

  嘉芙不語,反感從心底升起。這件事上誰不對呢?還要惡人先告狀。

  精美、豐富的菜肴送了上來,兩個女人都無心進食,各自想著不同的心事。

  過了一陣,王太又說:“家鎮應該對甯兒好,如果他有良心的話。他有今天,全靠王家。”

  嘉芙忍不住皺眉,她原是喜怒形於色,這麼說話對家鎮太不公平,任何情形下,他都是個極出色的大律師,根本不必靠任何人。

  “你一定不知他們以前的事,”王太胸有成竹地笑。“家鎮很小的時候和甯兒已是同學,他家境不好,從小到大的學費都是我們替他交的,就因為他是甯兒的好朋友。”

  “你的意思是莫律師娶莫太是為了報恩?”

  王太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他這麼對你說嗎?”

  “是你說的。”嘉芙笑起來。“我看莫律師對莫太很緊張又關心,以前對她千依百順,原來除了感情之外還有恩情。”

  “甯兒對他是癡心一片。”王太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她懷孕脾氣不好是事實,但那麼長時間他都忍了,為甚麼這次不行?”

  “莫太打傷了他?”

  “甯兒不是故意的,是失手打傷──他也不能這麼一走了之,連初生兒子都不看不理,”王太愈說愈不滿。“他以前從來不會這樣。”

  嘉芙不出聲。這個縱容女兒的母親到現在還怪別人,不檢討自己女兒的不是。

  王太似乎在沉思,過了一陣她突然問:“現在是你陪家鎮上庭?”

  “多數是。”

  “那麼,你是他接觸得最多的女人?”王太緊緊地望著她。“無疑,家鎮有極好的條件,是許多女人眼中的好對象,但她有家室,而且甯兒的脾氣絕對不下他在外胡搞。”

  嘉芙啼笑皆非,是在警告她嗎?

  “對不起,我得回律師樓,怕有事找我。”她站起來。“謝謝你的午餐。”

  “有家鎮的消息通知我,還有——叫他回家,任何事都可以解決。”王太也站起來。她是著急,並非送她。

  “我會。”

  嘉芙帶著一肚子氣回律師樓,治邦已在等她。

  “送走客人後趕來已見不到你,”他看來很著急。“王伯母沒為難你吧?”

  “差點被她當成迷惑莫律師的狐狸精。”

  “你?狐狸精?”治邦哈哈大笑。“告訴她我們都當你是兄弟姊妹。”

  “是啊!我們是好姐妹。”她笑。“你沒看到王太那神情,當我是賊一樣。”

  “偷心賊。”

  “可別讓王氏母女聽到,她們會當真,我可就吃不完兜著走。”

  “她們就這麼放你回來?”

  “難道還能扣押我?”

  “我是說她們就此算數?也放棄開家鎮的抽屜、保險箱?”治邦問。

  “除非王甯兒自己來,否則沒有人有權打開。”嘉芙說:“而她在醫院。”

  治邦望著嘉芙一陣。“你想想看,家鎮最可能去哪兒?”

  “全無頭緒。唯一肯定的是,他仍在香港,因為王太說移民局沒有他的出境紀錄。”

  治邦搖頭歎息了一陣。“這叫官逼民反。”他說。

  “真反了倒也可憐,其實王甯兒的所作所為是愛之切,愛之深。”

  “所以說女人要識趣,要識做,只是一味地去愛,愛得人受不了也是不行。”

  “讓你的皓白去受得了你吧!”

  “皓白去了菲律賓。”他說。

  “為甚麼你不陪伴左右?”

  “她跟教練去,我跟去是多餘。”

  教練?是真教練或是那個囂張得面目可憎的哥治回來?她無法不替他擔心。

  “你見過她教練嗎?”

  “為甚麼要見她教練?我又不是學游泳。”他造作地白她一眼。

  “拍拖這麼久,看你們倆單獨相處的時間並不多,是不是?”

  “我要上班、當更,她比我更忙,”他說。忽然間就皺起眉頭。“你想告訴我甚?”

  “甚麼都沒有。”她吸一口氣,不能講出真相,不想傷害他,更不能破壞他與皓白的感情。“只覺得別人拍拖比你倆熱烈很多。”

  “我們是柏拉圖的信徒,精神至上。”

  “去告訴皓白,我要工作。”她趕他走。想起他與皓白還有哥治,她心裡就不舒服。

  “我不走,我來幫忙,說不定王甯兒母女倆再會派人來呢?”

  “實在沒法子只好報警。”

  “報警?下下之策,”他搖頭。“家鎮絕對不喜歡把事情鬧得街知巷聞。”

  “如果真那麼有空,可否替我坐鎮莫律師辦公室?”

  “這話有話病,『替我坐鎮』,難怪王伯母差點當你是狐狸精,你自找的。”

  “我──”

  才講了一個字,她的聲音停住,眼睛直勾勾地瞪著前面,下意識地站起來。因為她看見應該躺在醫院的王甯兒包著長外套,由母親陪著,工人扶著,在司機和男職員的跟隨下,筆直走進師樓。

  她看了嘉芙一眼,一言不發黑著臉走進家鎮辦公室,在寫字桌前坐下。

  治邦站起來,用手擋著嘉芙,不讓她過去。

  只見家鎮的秘書戰戰兢兢走進去,並向嘉芙投來求助的一眼。嘉芙想過去,治邦再一次阻止她。“讓她去,你阻止不了,”他低聲說:“別吃眼前虧。”

  嘉芙漲紅了臉。她覺得甯兒太過分,傷了家鎮再強開他的抽屜和保險箱,完全不給家鎮留面子。秘書不敢違抗,鎖著的抽屜被打開,保險箱也被打開了,過了一陣,傳來砰砰碰碰的聲音。

  “張小姐,請你過去,”一個男職員過來說。

  嘉芙和治邦換一眼,兩人有默契地一起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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