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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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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太多的應酬,有太多的交際。」她微有薄怨。「他是個好人,善良,溫柔,只是——他太多情了。」 「多情?」他以為聽錯了。 「多情的男人可愛複可恨,當他面對每一個女人時,他總對那個特別好而忘了其他人,甚至守在家中的太太。」 「你學畫也算無心插柳。」 「我並不很有才氣,」她說得十分坦率。「我是名門閨秀派,容易成名。我們的朋友甚至我們自己都可以捧自己。我很明白,藝術我並不比人高,高的是名氣和背景。」 他想起璞玉說過同樣的話,那小傢伙還真有見地,愷令自己都承認。 「但是他仍愛你,是吧?」 「我想應該是。」她說得無奈。「那個時候他狂追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是人家的太太,但他瘋了一樣去追。他向我承認,從來沒那麼狂烈的愛上一個人,他為那女人神魂顛倒,茶飯不思,弄得滿城風雨。」 「我想他是瘋了,怎能做這種事?那女人接受他嗎?」司烈問。 「不。人家根本不理他,他卻可以守在人家門口幾天幾夜,只為看那女人一眼。」她輕歎。「我是個失敗的太大,管不住丈夫的心。」 「怎能怪你呢?是他與眾不同,他做這樣的事會遭社會非議,他沒想過?」 「為愛情他不顧一切,」她神往的。「世界上少有這樣的男人,為女人頭破血流,義無反顧,到哪裡去找呢?這是他最吸引人之處。」 「你很愛他?」 「非常、非常愛。」她眼神如夢,飄向好遠好遠的天際。「我想——愛他,令我生命枯竭。」 「這不公平。」他憤憤不平。 「愛情裡哪有公平這回事?你愛他,他就對你有一切權利,至有權不愛你。」 「不不,你這麼好,他怎麼可能不愛你?」 「事實上,我只是他家中的太太,他對我有義務和責任而已。」她的薄怨漸濃。 「你們為愛情而結婚?」 「肯定是。」她挺挺胸,十分驕傲。「我只為愛情而嫁,絕對不為其他。」 「變心的男人。」 「不要怪他,他對我一直不錯,雖然他的愛全部轉到那女人身上。」 「這樣的事太匪夷所思。」 「最可悲的是那女人始終對他不屑一顧,他——抑鬱而終。」 「一個男人真會這樣?」他不能置信。愛情永遠不是男人的第一位。 「我親身經歷。」 「你一點也不怪他、恨他?」 「我愛他。」她垂下頭。一副無怨無悔。 「我想看看他的照片。」 她眉心漸漸聚攏,過一陣,搖搖頭。 「有機會時我給你看。」 司烈默默凝視愷一陣,心中感動更盛。這麼好的女人,那男人如此福薄。若換成他,他要全心全意、盡心盡力、無微不至的愛她。 他是愛她的,一直都是。 「這麼多年,你不會寂寞?」他清一下喉嚨。 「他死後我反而充實了,」她說得很怪。「至少,他常伴我身邊,再沒有其他女人的事令我擔驚受怕。」 「他常伴你身邊?」 「他的骨灰供在家裡,」她指指樓上。「我靜修的小佛堂裡。」 「你的感情——」他為難的說:「你的愛令我感動,現代沒有你這樣的女人了。」 「我只是一個癡人、傻人,早該被淘汰。」 他多想說我也如你般又癡又傻,無論如何開不了口。 「畫展過後,你有什麼計劃?」 「沒有想過。也許去歐洲旅行。」 「我陪你。」他不經思索,立刻又覺不妥。「我是說我也有空,我們可結伴同行。」 她頗意外的望他一陣,搖頭。 「我習慣了一個人。不過非常感謝。」 「一個女士,你會有許多不便。」 「三十年,我不是這麼過了嗎?」她笑起來。好嫵媚,好有女人味。 他看呆了,心臟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動。 「愷令——」他張口結舌。 「遲了,回去休息吧。」她善解人意,經驗豐富,立刻知道是怎麼回事。 「我——我——」 「什麼事明天說。明天我們一起午餐,帶璞玉一起來,我預備素菜。」 明顯的拒人於千里之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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