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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警方告訴我的,他們證實過。”

  “這——”江心月過分靈活的眼睛看看希仁、曼寧,又飛快轉到傳宗身上,“就是擔心大哥大嫂太老實,被你矇騙,我怎能不關心顧家的事?顧家對我有恩,我也姓顧。”

  “告訴我真話,為甚麼要查傳宗的身世?”曼寧的懷疑寫在臉上,“這完全不關你事。”

  “大嫂——我講的全是真話啊,”江心月大哭起來,“我好心沒有好報,你們反而懷疑我。現在外面的人多壞啊!你們竟對一個來歷不明的人信到十足,我怕你們吃虧,怕大倌家傑吃虧,有的人啊,吃人不吐骨頭。”

  “住口。不許侮辱傳宗,”希仁憤怒的站起來,“誰是誰非我心裹有數,反正警方還在調查,我等結果。”

  “你還是不信我,大哥,”江心月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事情到了這一步,我已家毀人散,我甚麼都不怕,我跟他拼了。”

  傳宗一直不怎麼說話,目不轉睛的盯著盧太。他真的見過她,不同的場合、不同的時間、不同的身分,卻有相同的熟悉眼神,那眼神那麼深刻得令人一世難忘,他真的見過——

  “啊——”電光火石一閃,他終於記起了何時何地見過她,那竟是——夢中遁入牆中的黑衣人。因為太震驚,他一個字也講不出來,背脊的冷汗卻不停的流下來。

  “甚麼事?”家儀問。從來沒見過他如此失魂落魄。

  “沒——有。”他盡了最大努力把已在嘴邊的話收回去,現在不能說,他沒有證據。

  “當然沒話說,自己心中有愧。天有眼,誰做了壞事自然會有報應。”

  傳宗心亂如麻,自從對盧太有了發現,他的心如火燒般,是不是事情即可真相大白?

  “盧太,你整理個樓下房間給她,”希仁不願講江心月的名字,“律師說最好讓她暫住這兒。傳宗,我們回公司。”

  江心月眼中閃過驚喜。

  傳宗望望沉思像入了神的冬姨,他十分鄭重又認真的對家儀說:

  “我請求你,在我回來之前,你一直伴在冬姨身邊。”

  “放心。我答應你,媽媽和我會照顧她。”

  曼寧也點頭應許,他才安心隨希仁離開。

  “傳宗,剛才你想到甚麼?”希仁在車上問,“你看來震驚又興奮。”

  “我有個感覺,這件事很快會結束。”他不敢說真話。

  “答應我,無論事情有甚麼結果,你不要離開我們。”他真心說。

  “你——一點也不懷疑我?”傳宗萬分感動。

  “從頭到尾都沒有。只是不明白,江心月那潑婦怎麼如此針對你?”

  傳宗也不明白。他和江心月原是風馬牛不相干的兩個人。

  “剛才律師告訴我,警方對你的身世很有興趣。你的身世有甚麼特別?”

  “我只是個棄嬰,如此而已。”

  “我不明白。”希仁搖頭,“律師說,家傑還是不能保釋。”

  傳宗不便說甚麼,只能沉默。

  一整天在忙碌的工作、會議中度過。希仁先回家,傳宗只好獨自回去。

  臨走前打電話給嘉文,說明近日所發生的一切。

  嘉文無奈歎道:

  “你和顧家前世弄亂骨頭?如此糾纏不清,你何不及早抽身?”

  “現在抽身,全世界都會懷疑我別有企圖,嘉文,請再給我點時間,總之我們的婚禮鐵定六月不變。”

  顧家的空氣頗悶,警方、律師都沒有消息來,像大雨前的煩悶,令人透下過氣來。

  傳宗陪冬姨一會。

  冬姨臉上的愁苦浩失,變成漠然冶靜,她沒有任何表示,一直在沉思。

  “你到底在想甚麼?”傳宗不止一次間她,她總是默然搖頭。

  “你知道一些事還不曾告訴我?”傳宗這麼問過,

  冬姨望著他,深深的眼中彷佛有些甚麼又仿佛茫然。

  十點鐘,傳宗回房休息。

  好像才睡著,又像睡了很久,傳宗被一陣超乎人類的尖叫聲所驚醒,第一個念頭是“冬姨”,飛快跳下床,沖向冬姨的臥室。

  那可怕又刺耳的尖叫吵醒了大宅中每一個人,電燈一處又一處亮起了。

  人人都聚集在客廳,不知所措的找尋聲音出現的來源。然後,大家都奔到冬姨臥室外。

  臥室門早被傳宗撞開,門內的情形令大家目瞪口杲。身體看來衰弱又受過傷的冬姨,用雙手緊捉住一個黑衣人,那人面向下,半跪在床邊不能動彈。

  房中滿是哥羅芳氣味。

  “甚麼事?”曼寧駭然。

  傳宗用不可名狀興奮又緊張的眼神望著希仁,他像找到一個正確答案。

  “捉到了想害冬姨的人。”他的聲音顫抖。

  “讓我看看他的臉,”希仁沉著聲音,“誰會在我家做這種事?”

  只是冬姨雙手用力——老天,瘦弱的冬姨的雙手竟像鋼鉗一般,一張半蒙著黑布的臉展現在大家面前。

  即使只看眼睛,大家都認得她是誰。

  “盧——太?”曼寧驚駭欲絕。

  希仁的臉一沉,大聲吩咐:

  “報警。”

  家儀第一個驚覺,轉身奔向電話,更快的一個人撲出來,死捉著家儀不放。

  “不不,不要報警,求你不要報警——”這人竟是江心月。

  “傳宗,報警。”希仁提高聲音。

  傳宗迅速拿起電話,在江心月還沒撲過來之前打了九九九。

  警察十分鐘就趕到,七八個人把冬姨臥室團團圍住。冬姨——誰也不能相信,瘦弱的她竟能在十分鐘內把盧太捉個動彈不得。

  盧太被戴上手銬,蒙在面上的黑布也被除下。她沒有甚麼表情,只狠狠的瞪著冬姨,好像要把她生吞下肚。

  “到底怎麼回事?”警方人員問。

  傳宗迅速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逼。

  “這臥室上了鎖,她一個女人怎麼進去的?”警方懷疑。

  傳宗臉上浮起興奮的笑容,他把自己似夢似真、半醒半睡看見黑衣人遁入牆裡的事說出來,在場的人莫不驚疑萬分。

  “你告訴我們是怎麼回事。”警方人員說。

  盧太閉緊了嘴,臉色蒼白但神情倨傲。

  “你為甚麼要害冬姨?”傳宗忍不住問。這麼斯文,這麼有敦養的人。

  “你不先問我是誰?”盧太冶笑起來。

  “你是誰?”家儀搶著問。

  “心月,事到如今,是否講出來?”盧太忽然轉向她。

  “不,不,千萬不要,你不能說。”江心月喊得驚天動地,“不能——”

  盧太輕輕歎了一口氣。

  “看來這次我們輸了,徹底輸了。”

  “不不不,請別說——這只是我們的私人恩怨,與第三者無關,你別說。”江心月緊張得滿頭大汗。

  “好,不說就不說。”盧太再歎一口氣,“你們打死我也下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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