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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怎麼大家的言語行動都愈來愈戲劇化呢?

  心情大好,做起事來得心應手,可若策畫的一個廣告被客戶大大贊好。人逢喜事,可若開心地大叫。

  “愛咪,中午吃魚生。”

  “我寧願加人工。”愛咪笑得曖昧,順手遞上一封信。“私人的。”

  幼稚不成熟的字體,可若一把抓在手心。

  “小心開心過分,被百萬女影迷在街上追斬。”愛咪說。

  “等我五分鐘。”可若返轉身,下意識關上遮不住一切的玻璃門,立刻拆開信封。

  “從來怕演感情戲,昨天把對手當成你,一次OK。為甚麼她不是真的你。看見電視裡你替我拍的廣告,你彷佛在我身邊。”

  但是沒有稱呼沒有簽名,信也無頭無尾,是匆忙中寫的吧?

  走在路上,可若輕盈快樂得像跳舞。

  “如果把這信公開,你猜會有甚麼後果?”愛咪又笑又搖頭。

  “血流成河!”可若居然在大街上旋轉一個圈。

  “喂喂喂,三十出頭啦。”

  “沒試過,真不知道竟然能好成這樣。”

  “甚麼?”愛咪瞪眼。

  “戀愛滋味。”

  “下個廣告恐怕得加成噸蜜糖。”

  “快馬加鞭,愛咪,不要浪費青春。”

  “曬命,全世界只有一個方令剛。”

  “噓。”可若嚇一大跳,立刻恢復正常。“別把名字講出來。”

  “敏感成這樣?有人監視你?”愛咪搖頭。

  走進日本餐廳,好不容易等到座位,對面桌子生著的竟是梁美儀。“嗨。”她拋來一值不冷不熱,不笑不怒的眼光,繼續吃她的食物。

  可若和愛咪都有了警惕。無意巧合?刻意安排?

  不不,食魚生是可若的臨時動議,不可能預謀。

  可若勉強跟她招呼。但是面對面的對著愛咪,兩個人都沒有聊天的心情。

  和梁美儀一起的是個中年男人,普通模樣,引不起任何人注意。他們先來當然也先走,站起來時,梁美儀故意繞到她們這台。

  “慢慢用,嗯。”她用手輕拍桌子,轉身這才揚長而去。

  “這女人——她以為她是誰?”愛咪氣不過。

  “理她是甚麼人,和我們沒關係。”

  “那模樣好象方令剛是她的。”愛咪罵。

  令剛是她的?可若心中一動,把視線投回梁美儀背面,她正好轉頭,拋來一個似不屑又不懷好意的冷笑。

  但是——不可能的。她是阿嫂,是兒時玩伴,令剛說得清清楚楚。可若對令剛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回到辦公室,梁美儀的模樣揮之不去,那個示威的冷笑一直威脅著她。

  “你說,我怎麼可以找著他?”可若竟然也孩子氣上來。

  “登報、上電視、上電臺都行。”愛咪說:“你想我幫你做哪一樣?”

  “工作。”可若狠狠地打自己的頭。冷靜一點,疑心生暗鬼,她有信心。

  信心在黑夜來臨時最軟弱。

  可若在她的陌生新公寓裡坐立不安,甚麼人才能幫到她呢?甚麼人呢?

  她想到有次在美國讀書時發高燒,獨自躺在宿舍裡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在最無助時她打電話給立奧,是他來到把她送到校醫室,是他幫了她。立奧。

  立奧的手提電話是個女人接的,唐碧江?

  當然。

  可若硬著頭皮說:“對不起,我是林可若,立奧在嗎?”

  “請等一等。”成熟有教養的聲音。

  “可若?你有甚麼事?”立奧立刻接聽。

  “我——”一個字才出口,一向堅強獨立的她居然哭了起來。莫名其妙的。

  “可若,可若,你怎麼了?”聽得出真心關懷。“你在哪裡?我立刻來。”

  “不不不,”可若努力收拾淚水,但力不從心。她不想令唐碧江誤會,怎麼會對著立奧哭呢?又不是在美國念書時,她只想找立奧幫忙。“你不必來,我沒事,我——”

  “把你新地址告訴我,立刻來。”立奧肯定地說。有難以推拒的力量。可若只好說出地址。

  半小時,立奧趕到。這對相交十年又分手的人又面對面了。

  “甚麼事,你從來不流淚的,”立奧抓住她的手。“只有那次在美國生病。”

  他也記得那次,她頗惑動。她早知道他絕對不是壞人,她對他仍有信心。

  “我怕她誤會。”她說。

  “不會,她是極成熟的人,”他搖搖頭:“我要怎樣才能幫到你。”

  可若凝望著立奧,無論如何她知道,他是可以信靠的,雖然他們已分手。

  “我想找方令剛。”她說。

  立奧臉上一抹難懂的神色。“別再替他找麻煩,可若,”立奧慢慢說:“你找他有重要事?”

  “不——”她垂下頭。“我想見他。”

  “最近圈子裡都在傳他的風風雨雨,你不想他再受傷吧?”他說。

  “甚麼?”她完全聽不懂。

  “受傷,被打的。”他歎一口氣。

  “不——不可能,”她大吃一驚。“拍戲受傷,我看到額頭的疤痕——立奧,你聽到甚麼事,請告訴我。”

  “只是這麼多,”立奧愛莫能助的攤開雙手。“拍戲時瞭一個龍虎武師說的,我只在一邊無意中聽到幾句。”

  “他們說甚麼?”她瞪圓了不能相信的眼睛。

  “說他為一個女人。”他搖搖頭。“圈子裡謠言極多,不可盡信。但這個時候,我覺得你該避開一陣。”

  可若傻了。

  為一個女人令剛被打?對外宣稱拍戲受傷?

  她想起他神秘的住醫院,守在醫院門外的大漢,還有他不自由的行動。

  “甚麼人會這麼做?”她聲音都變了。

  立奧搖搖頭再搖搖頭。“這些事知道愈少愈好,何況只是謠言,”立奧望著她。“我只擔心你,你天真。”

  她又想起梁美儀的警告,難道是真的?

  “我並不知道你和方令剛之間的事,我只擔心你,”他對她還是深深地關懷。“不要對他認真,他跟你是兩個世界的人,如果可以,別再接近他。”

  但——可以嗎?她可以告訴他,她和令剛已不能自拔嗎?

  “昨夜——我還見他。”她吸一口氣。

  “可若。”他眼中隱有憂色。“不知道是不是我害了你,時間這麼切合。上天也真會作弄人。”

  “那些人是誰?為甚麼要對付令剛?”她努力使自己冷靜。

  “只是聽來的,令剛原屬他們一員,他們捧紅他,要他當搖錢樹,”他很小心地說:“至於還有沒有其它原因,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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