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嚴沁 > 今生若比永恆長 >
三十四


  她眨眨眼睛,也許天真。但她想這並不嚴重。搖錢樹,把錢都給他們就是。

  “可若,千萬小心,別惹他們,”立奧捉住她雙手。“他們甚麼事都做得出。”

  可若點頭。這點她自然明白。最近鬧得滿城風雨的黑道與影圈事件無人不怕。

  “我會小心。”她的心因立奧的話而沉重起來。“我怎麼會惹他們呢。”

  “方令剛是個偶像,只宜遠觀。”他搖搖頭。“做個觀眾,可若,只做個觀眾。”

  可若雖然點頭,心知這已經遲了。或許不是遲早問題,是命中註定。

  “謝謝你肯來,立奧,”她由衷的。“我只想到你,沒經考慮就打電話,你別怪我。”

  “你當然應該找我,”他摸摸她的頭髮,像往常的許多日子一般。“我們永遠是好朋友,我不幫你誰幫你?”

  她點點頭,鼻尖有點酸,突然間發覺友誼又回到她和立奧之間,感覺變得極美好。

  “我回去。好好照顧自己,別胡思亂想。”他吻吻她面頰。“有事找我。”

  屋子裡又剩下她一個人。

  這回她沒有孤單的感覺,她又有了立奧的友誼。

  讓工作和忙碌注滿了生命。

  不愛應酬的可若也肯跟客戶吃晚餐,飲杯酒甚麼的了。她必須這麼做,把時間填滿,日子就容易打發。

  周子奕沒有出現,連電話都沒有,那表示令剛沒有空,沒有機會。

  自從她知道她可能會替令剛“惹”麻煩之後,她就不敢輕視梁美儀的警告。那個女人可能是好意,不能因為她的外型神態就否定她。

  可若因此生活極小心,她不想有事。

  報上每天多多少少有令剛的消息,有的多是宣傳稿,電影公司發出的,沒有訪問稿。連記者也接近不了他。可若能忍耐,能等,如果這一切能為他好的話。

  她努力在工作中找尋樂趣,找尋滿足,以前,這是最靈驗的藥。

  但不,當愛情來到她和令剛之間,她知道,沒有任何事物可以代替。沒有任何。

  她把試拍的那十多分鐘令剛的影帶帶回家,她早已剪輯完成。

  令剛說要配一首歌,然現在沒有歌,可若只照自己的靈感剪輯,她覺得那些畫面像首詩,無言的詩。

  這麼多夜晚,她就守著這首無言詩,在等待與盼望中度過。

  門鈴在響,她的心忽然收緊了。誰是這寂寞公寓的訪客?

  鐵門外站著臉有刀疤又醜陋的周子奕。

  乍見他,可若驚喜若狂地沖出去。

  “一個鐘頭後有班飛翼船過澳門,這是船票,”他遞過來一個牛皮紙封。“住東方酒店,門匙在信封裡。”

  “那一定是令剛的房間?”她擔心。

  “時間很趕,你最好立刻啟程。”

  可若隨便拿兩件衣服,沖出大門飛駛至港澳碼頭,正好趕上那班船。能再見令剛,她甚麼都不管、不想、不理、不顧了。

  多久了呢?兩星期?二十天?這麼長長久久的思念和盼望,終於可再見他。

  心跳得好厲害,快樂得不能形容。立奧的警告全拋在腦後。甚麼事比見令剛更重要?

  在澳門碼頭,她打個電話給香港的愛咪。

  “從現在起我開始失蹤,別再找我,直到我自動出現為止。公司事交給你。”她說。

  “你在哪裡?我總該知道。”愛咪停一停。“最好每天給我電話,否則我怎知是真或假失蹤?”

  “我——會。”她答應。

  “得快樂時且快樂吧,”愛咪歎息。“可若,你太辛苦了。”

  躲在酒店房間,可若完全不敢露面。令剛一分鐘不出現,也就一分鐘擔心周子奕的安排,萬一進來一個陌生男人怎麼辦?

  零時時分,房門輕響。

  像上一次一樣,她的心又跳到喉嚨口。門匙在她這兒,那麼敲門的一定是令剛。

  不是。是刀疤周子奕。不知道為甚麼,她就想起令剛說林青霞以前有個保護她的人叫刀疤小蝴蝶,心情莫名其妙的輕鬆。

  “他在開會,不知甚麼時候會來,”周子奕說,一邊把令剛的行李搬進來。“他讓你先睡。”

  “他已經到了?”她難按捺思念。

  “就在接下咖啡廳,”他說:“你不能出現。”

  “同來的是電影公司的人或是那些人?”她問得近乎天真。

  “都有。”他搖搖頭,直視著她。“他一定要我安排你來,我不知道是對或是錯。”

  “有危險?”她嚇一跳。

  他瞪她一眼,似嫌她大驚小怪。“他沒有時間,”他說:“他幾個通宵沒休息,人又不是機器。”

  “那我可以回去,”她立刻說,她做一切對他好的事。“讓他休息。”

  “我不想他失望,”他阻止她。“他是最不貪心的人,見你是他唯一希望。”他走了。

  半夜三點半時,可若再也支持不住地睡在床上。緊張、興奮、喜悅加上疲累,她熟睡得像個嬰兒。

  令剛是在這個時候進來的。他沒有開燈,輕手輕腳走到床畔,借著窗外的微微光亮,他緊緊地凝視著床上熟睡的她。柔和至美的側影印在牆上,是永恆的諾言。

  然後,累極的他輕輕地在她身邊躺下,只要相聚相伴那已足夠。

  晨曦照醒了可若,她睜開眼睛,看見身邊令剛,冷氣太凍令他縮成一團,像個頑皮的孩子踢開了毛毯。她微微磚動,他已驚醒,立刻緊緊擁住她。

  “可若可若可若可若。”他聲聲地叫。

  移動一下,又再沉入睡鄉。他實在太疲倦了,醒不過來,力不從心。人的精神力量有限,那些人在怎樣折磨他、壓榨他?他早已透支過去。

  可若在他手臂下大氣也不敢透,怕再一次吵醒他。周子奕說他幾夜沒睡,她要他儘量休息。

  距離太近,她看不清他的臉,也不必看,他的模樣早在她心中深深藏著。

  他的呼吸均勻熟睡得全無牽掛,她知道,那是因為她來了。她十分感動於他對她的那份情。

  漸漸地,她覺得身體有點麻痹,清醒的人無法維持一個姿勢太久。令剛的手臂壓著她。她努力忍耐著,她要他休息。

  令剛就在身邊,她安詳又滿足。即便只能陪著熟睡的他也是好。

  有點懊悔昨夜竟睡著,不知他幾時回來——慢慢地幾乎一分鐘才移動少許把臉向旁移些,地想看看他。唉!

  即使這麼近,要看見他還是這麼難。

  放棄了,就這麼靜靜躺著。

  他們之間會不會一帆風順?

  模模糊糊有點睡意,多睡一陣也好,白天有精神陪他——

  電話鈴響得驚天動地,床上的兩個人都跳起來。可若的手在拿到電話的一剎那被阻止,令剛更快地抓著電話。

  “喂——是,好好。”他收線。

  可若劇烈的心跳仍未止。她不能接電話,不能讓人知道她在這兒。

  “可若。”他在她背後一把抱住她。“終於能見到你了。”

  她把自己的臉藏在他胸膛。就是這個年輕漂亮又出名的男人,她已尋到了她要的一切。

  “再睡,再休息,不要動,”她制止他。“你一定要好好的休息。”

  “我要你。”他在她耳邊低語。

  “不——”她掙扎著跳起來。“休息。我會一直陪你,不是現在,你休息。”

  “我休息夠了,”他再一次擁她入懷。“讓我抱著你,只抱著你,OK。”

  她靜止不動。果然,他只乖乖的抱著她,親吻著她耳後細碎的髮絲。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