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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你明白這個道理就好。”她換一個坐的姿勢,依然十分貴婦型。

  士柏搖晃一下酒杯,仰起頭來一飲而盡。

  “康維晚上南下高雄了。”他突然說。

  曼佳眼光閃閃,不說什麼,她是真聰明。

  “他去勸孝威回來。”他又說。

  “若孝威肯回來,士柏,給他一個正常些的家庭。”曼佳說得很特別。

  “正常些——哎!當然,當然!”士柏連連點頭,“我會盡一切力量得到他的諒解。”

  “對孝威,你是太過分了。”她笑。

  他知道她是指嘉嘉,但——哎!怎能全怪他呢?他只不過——罷了,他該承擔所有責任的。

  “別再提了,我會難堪。”他說。

  “但是,你不怕薇姑知道耐雪的事更難堪?”曼佳說得太突然,事前一點跡象都沒有。

  “耐雪——你知道了?”士柏好驚訝、好意外。“你怎會知道的?”

  “想知道就知道了。”她莫測高深的。

  士柏莫名其妙的又想起公司走廊上的人影,是曼佳?若不是她還會有誰?只是——

  “你跟蹤我?”他問。

  “那有這麼好的興致?”曼佳笑。

  “嗯——士楓說的?”士柏猜著。

  “士楓!”曼佳笑容一斂,變得好難堪。“他也知道?”

  “碰到過他,”士柏一點也沒看出曼佳的神色改變,“他的女朋友和耐雪住在隔壁。”

  “那個林蘋。”曼佳冷冷的。

  “怎麼?對林蘋印象不好?”士柏詫異的。

  “怎麼會——”曼佳一頓。夫婦倆談起耐雪的事都那麼大方、自然,只有曼佳才能這般大度量的容忍丈夫的情婦吧?“對了,有次你到士楓房裡談了什麼?”

  士柏一怔,怎麼提起這完全不相干的事?

  “沒什麼,”士柏一笑,“那天晚上你先去士楓那兒的,我只是好奇的跟去看看。”

  曼佳的臉突然紅了,紅得很啟人疑竇。

  “難道你還懷疑我和士楓?”她問。她一直是平靜淡淡的,此時卻顯得誇張。

  “你從來沒提起過以前在美國認識士楓。”他不直接回答她的話。

  她皺皺眉,臉上的紅暈消失。

  “重要嗎?”她全無笑容,“士楓還對你說了什麼?”

  “你以為呢?”士柏更懷疑了。他是懷疑曼佳,對士楓他有百分之一百的絕對信任。

  “我猜不著,”曼佳癟癟嘴,“他不會說我的好話,我和他之間——有成見。”

  “成見?你對他的?或他對你的?”士柏問。一面按鈴召喚人。

  “我想——互相都有。”曼佳不看他。

  “是嗎?”士柏不能置信的,“兩年了,第一次聽你這麼說起。”

  “他是你弟弟,我不願意多講。”她說得很得體。

  薇姑敲門進來,士柏把酒杯遞給她。

  “酒,一滿杯。”他吩咐,“三倍水。”

  薇姑皺眉,只是皺眉,接過酒杯轉身去了,她雖然不希望士柏喝過量的酒,卻又無權干涉的皺眉。

  “別再喝酒,忘了醫生的勸告?”曼佳說。

  “死不了的,”士柏開玩笑,“只不過是酒而已。”

  “死”是一個刺耳的字,曼佳為這字而皺眉,卻也不再多說什麼,她明白士柏的個性,多說也無益。

  薇姑把酒送上來,士柏立刻喝一大口,曼佳無奈的望住他,薇姑卻低頭而退。

  “你預備怎麼對薇姑交代?”曼佳壓低了聲音,“耐雪是她唯一的女兒,她的希望都寄託在耐雪身上。”

  “那又怎樣?”士柏不以為然的,“我會對耐雪負責,我也不會虧待阿薇。”

  曼佳不響,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何況——是耐雪自願的。”他再說。

  “不該是耐雪,知道嗎?”曼佳說。

  “你——又嫉妒?”士柏笑了。

  “嫉妒有用嗎?”曼佳笑著搖頭,“所有心甘情願的女孩子你都要?”

  “我喜歡耐雪。”他正色說。

  “喜歡?或愛?”她問。

  “兩種都有吧。”他又喝一大口酒。

  “愛她也愛我?”曼佳自嘲的,“士柏,結婚前我若知道你是這般博愛,我不會嫁給你。”

  “後悔了?”他不在意的。

  “要忍受——畢竟不是件容易的事。”她輕歎一聲,“我已費盡了力量,我怕終有一天會負擔不起。”

  “別傻,我對你的愛不會變質。”他認真的。

  “對耐雪的呢?”她反問。

  “她是個好女孩,我也不能——負她。”他說。

  曼佳站起來,沉思一陣,逕自住外走。

  “其實,士柏,你這種男人是不應該結婚的,免得累人累己。”她的語鋒一轉,“我去吩咐薇姑把你的東西搬回這裡來。”

  曼佳出去了,臥室只留下士柏獨自一人,他仍坐在沙發上,靜靜的喝光整杯酒。

  曼佳是諒解了,卻諒解得無可奈何。難道——他愛曼佳,又愛耐雪,也愛過其它許多女孩子,這不應該?不對?難道一個男人一輩子只能愛一個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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