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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我送你回去。”他說。

  他從來都不送她回去的,今天特別例外,為什麼?但是——他依然冷漠地對她。

  士柏雖然風流不羈,雖然喜歡在女孩子堆中打轉,對於事業,卻也從不忽視。大部分的時間,每天早晨他總是在他豪華的辦公室裡處理一切,他的商業頭腦和他結交女朋友一樣的高明。

  處理完所有的事務,他靠在真皮高背椅上透一口氣,該計劃下午和夜晚的節目了吧!耐雪那個小土蛋說要去參觀一下真正的脫衣舞,也好,去鄉村俱樂部吧。

  拿起電話想打給耐雪,她已住進仁愛路一幢屬於他的小洋房裡,辭去了護士職位,專心一意的做士柏的情人。看士柏對她的各種安排,似乎對她有長久的打算呢。只是,他們的事還瞞著所有的人,包括耐雪的母親——薇姑。撥了兩個號碼,突然發現電話底下壓著一封很特別的信,淺藍色的信封,灑脫奔放的英文,美國來的——

  美國——他看見在上角的簽名:嘉嘉。是嘉嘉。

  顧不得再打電話,他急忙的拆開了嘉嘉的信,他急於知道嘉嘉的近況,對於這十八歲不到的女孩子,他是有一份說不出的歉疚。

  嘉嘉的信是這樣寫的:

  親愛的:

  我終於離開了你,來到陌生的好萊塢。寂寞中,我總想起你,想起我們之間的短暫愛情——或許你並不愛我,是我單方面的。也想起離開家的孝威,你知道嗎?從不流淚的我哭了,為你們。

  利用你給我準備的錢,我並沒有進學校,只是結識許多電影界的人,我希望做發光的明星,在中國熱的今日,我是有希窒的。

  寫這封信給你,只是告訴你,我終於得到了機會,是一個電視影集中的東方女孩子角色,我會參加十集的演出,男主角是很出名的大明星——我也會成為大明星的,只要我努力,誰不是從下面往上爬呢?

  我就將開始忙碌,忙碌中,我仍會想你,畢竟,你是我第一個所愛的男人。

  讀了十年美國學校,我中文信寫得不好,但我是真誠的,你會相信的,是嗎?

  還有件好奇怪的事,每想起你,也總想起孝威,他若回來,請告訴他——我想念他。

  愛你的嘉嘉

  很幼稚的一封信,卻滿有情意。唉!嘉嘉——合上信,士柏想起了孝威,他唯一的兒子,孝威——可會回來?

  嘉嘉的前途展開了,她走的是她自己選擇的道路,是好是壞都是她自願的,士柏為她高興,也為她祝福,有一天說不定能在電視中再見她呢!

  把信收在抽屜裡,他打了電話給耐雪。這個文雅的女孩子真像個小妻子般的等待著他,他心中有著從未嘗試過的甜蜜與溫馨,耐雪是不同於其它女孩子,她有中等人家女孩的特殊韻味,士柏就為這韻味而著迷。

  他告訴她要去她那兒吃中飯,耐雪就開始興奮的預備了。耐雪並非他正式妻子,卻全心全意都放在他身上,比起曼佳來——一想起曼佳,他心中就有針刺般的疼痛,他,荊士柏竟有一個不忠的妻子,多大的諷刺啊!

  霍然站起來,他想逃開這種針刺的痛楚,每當他獨處又空閒時,他總會想起曼佳和她的不忠,那是他所不能忍受的,他一定要逃開,他一定要去人多的地方,他一定要有人陪伴,他一定不能空閒——

  若沒有曼佳的不忠,他會和耐雪同居嗎?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和任何女孩子都是短暫的。耐雪雖特殊卻也不會例外,最多時間長些,現在——他是在報復曼佳嗎?下意識的報復?

  還未曾離開座位,辦公室門悄然開了,進來的是不曾敲門的不速客。看見他,士柏臉色變了。

  “我說過,若再讓我見到你,我會打斷你的腿。”他沉著臉,冷著嗓子,恨恨的說。

  “我就為這件事來,士柏。”康維不在意的微笑,“那麼久了,你還不能諒解?”

  “我永不原諒你,”士柏說:“你走!”

  “心平氣和一點,士柏,”康維絕不動氣,“你誤會了曼佳和我的事,你不能單方面的以為,該聽我的解釋。”

  “滾!不需要解釋!”士柏怒吼。

  “讓我說完再滾,好嗎?”康維的風度好得不得了,“無論你聽見什麼,我堅決否認曼佳和我之間有事。”

  “卑鄙,我相信自己親耳所聞。”士柏眼睛似在冒火。這個引誘曼佳的混蛋!

  “你聽見什麼呢?”康維淡漠自若,“我承認欣賞曼佳,喜歡曼佳,但她卻不接受我,我有背叛你的心,卻沒有背叛你的機會,明白嗎?”

  士柏呆了一下,是——這樣的?曼佳並沒有接受他?“你該相信曼佳對你的感情,她是少有的好女孩。”康維正色說。他的確有律師該具備的好口才。

  “若是真話,你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士柏沉聲問。他的態度已和氣許多了。

  “你在氣頭上,我怎能冒被你打斷腿的危險?”康維笑了,他知道他有成功的希望了。

  “你今天來就為解釋這事?”士柏問。看來,他是相信了康維。

  “我那麼久不敢去荊家花園,就怕誤會加深,”康維用同情又惋惜的口吻說:“士柏,你令曼佳委屈了。”

  “委屈?她自己承認的。”士柏的臉又漲紅了,曼佳承認過的,不是嗎?他又懷疑了。

  “你怎能不瞭解她,士柏。”康維一直在搖頭,“她是多心高氣傲的人?她寧願自己痛苦也不肯低頭,你最瞭解她的,不是嗎?”

  士柏皺著眉,是這樣嗎?也——有可能的。

  “再說,曼佳也故意氣氣你,抗議你在外面的風流。”康維壓低了聲音,好誠懇的。“士柏,你可以不諒解我,但曼佳——別再折磨她了,她是那樣的愛你。”

  士柏坐下來,他努力思索著,康維的解釋來得太突然,令他腦中一團亂線,理不出個頭緒。曼佳是故意氣他才承認康維的?以曼佳的好強個性極有可能,最近曼佳的不出聲,不是最好的證明嗎?哎,看來是他的誤會而把事情弄成這麼糟的,現在——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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