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嚴沁 > 寒柏點點翠 | 上頁 下頁 |
| 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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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柏，回家去。”康維的聲音好動人、好動人。“我願看見你和曼佳言歸於好，令荊家花園重新光彩起來。” 士柏凝視著康維，他找不到康維臉上有任何一絲虛偽，康維是真誠的，他相信了。 “你想我怎麼做？”士柏口吻裡又有朋友的氣息了。 “你該知道怎麼做的。”康維搖搖頭，有些黯然——看來很真實的。“而我——將要離開臺北了。” “離開？去那裡？”士柏關心的。和康維比較，他就顯得太不精明了。 “還不一定，但一定要離開。”康維還是搖頭，“我不想因為我，而影響你們夫婦。” 士柏心頭震動，是他心眼兒太窄，是他眼裡容不下一粒沙，康維看來——是真正的朋友呢！ “留下來吧，”他終於說：“我的公司仍然需要你。” 康維眼光一閃，卻不置可否。 “另外一件事，我查到了孝威的地址。”康維聰明的轉開了話題，而又是絕對吸引士柏注意的話題。 “孝威？你怎麼查到的？”士柏震動得站了起來。 “你知道，這兩個多月來我始終覺得對不起你們，我想補償一點，於是我南下到每一個城市去碰碰運氣，我估計孝威沒有帶多少錢，他一定要工作，工作就必在大城市，終於，我在高雄找到了他。” “高雄？”士柏內疚的，“他在那兒做什麼？” “在高雄煉油廠當臨時工，做些粗重的搬運工作。”康維很能把握士柏的情緒，“他黑了，也瘦了。” “你勸過他回來嗎？”士柏好心痛。 “我不敢見他，怕他又離開。”康維周到的，“我只托高雄的熟人監視他，順便照顧他。” “我去找他回來。”士柏很激動。幾個月了，第一次聽到孝威的消息，是他唯一的兒子，他怎能不激動？ 激動中，他自然再無暇去細想曼佳的事了。 “不必著急。”康維制止，“這件事急不得，要慢慢來，否則弄僵了更難收拾。” “我總不能任他在外面當苦力。”士柏說。 “當然——”康維想一想，“這件事，我以為還是讓第三者幫你忙好些。” “誰？”士柏不經思索的。 “這樣吧。”康維沉思一陣，他是在盤算吧！“反正我總要去南部，交給我辦好了。” 士柏很是感動，康維對他真是一片忠心呢！ “你行嗎？”他還有點不放心，“孝威脾氣很特別。” “你放心，無論如何我帶他回來就是了。”康維拍著胸口，十分有把握的。 “康維——”士柏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我會很感謝你。” 康維是厲害的，他不但扭轉了士柏對他的痛恨，反而令士柏感激他，這真不容易呢！ 但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真為曼佳？ “不需要感謝。”康維笑了，“若能再見你和曼佳臉上的笑容和陽光，我就滿足了。” 士柏沉默一陣，走過去用力拍拍康維的肩。 “讓我們一起走出去吧。”他很有感情的。 康維重新得到士柏的信任，不祇信任，還有感情。 “回到曼佳那兒？”康維看他。 “我想——”士柏有些猶豫。突然之間，胸口一陣劇痛、一陣抽搐，豆大的汗珠立刻湧現額頭，他臉色蒼白，搖搖欲墜的扶住門框——只是一下子，那陣劇痛過了，抽搐也停止了，只剩下一些頭昏和恍惚。就在這個時候，他看見門外長廊上人影一閃而逝，是個熟悉的人，熟悉得他反而認不清了，是幻覺嗎？ 他彷佛看見曼佳，又彷佛是薇姑，她們倆絕對不可能來這兒的，尤其是薇姑，她——怎麼可能？ 一剎那間，他呆住了。 “什麼事？士柏。”康維急切的扶住他，“你不舒服？你怎麼了？” 士柏搖搖頭，依然盯著長廊的盡頭。 頭昏過了，恍惚也消失，長廊上一片安靜，連個過路的職員都沒有，剛才——眼花？ “你看見有人影一閃嗎？”士柏不安的問。 “人影？誰？”康維疑惑的，“你看見誰了？我沒看見有人經過。” 士柏再搖搖頭，沉默了。 他是清清楚楚看見一個人影，穿紅色衣服的人影，他知道不是幻覺，不是眼花，那人影也絕對是個熟人—— 一種奇異的情緒浮上心頭，奇異得——他發覺自己雙手全是冷汗，怎麼——回事？ 他在怕什麼？只不過一個人影而已——他已忘卻了剛才胸口的劇痛，他在思索，那人影是誰？ 是誰？他為什麼怕？是誰？ 士柏剛來電話，說要來這兒晚餐，耐雪就急急忙忙的到附近頂好超級市場去買點菜。路不遠，來回頂多半個鐘頭，沒坐出租車的必要，何況，耐雪已經在家裡悶了一整天，樂得散散步，她就沿著巷子往“頂好”走去。 不是上下班時間，此地不是大馬路，汽車不多，出來的時候耐雪看到對面斜斜的停著一部奶油色小轎車，她也沒怎麼留意，但是——那部奶油色汽車竟慢慢的跟在她後面來了，她立刻有了警覺。 是誰？曼佳派來的？裝做不經心的回頭望望，汽車裡只坐著一個男人，相當年輕體面的男人，看來不像是做壞事的。 她放心一點，腳下卻加快了，無論如何，她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到了“頂好超級市場”，她買了雞，又買了些蔬菜和水果，更買了幾個粽子，士柏對粽子有特別興趣，她總是很留意的替他準備著，這一點點，她比曼佳細心得多。離開超級市場，她又看見那部奶油色汽車，這回她幾乎肯定了，那汽車是跟蹤她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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