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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但是——曼佳,你和我之間難道也沒有——感情?”康維睜大了眼睛。

  “那不一樣。”曼佳巧妙的回答,“那不一樣。”

  “和他離婚,讓我們共同尋找幸福。”康維熱切的。

  曼佳不置可否,她似乎在想另一件事。

  “康維,你是士柏的律師,你清楚他公司的事嗎?”她突然問。

  “那一方面的?”康維不明白。

  曼佳猶豫一下,仰起頭,終於說:“財產的情形。”

  康維呆了一下,更是詫異了,曼佳問士柏的財產?

  “知道一些,不是最詳細的。”他仍然回答,“大部分的產業都屬於他們兄弟共有,包括荊家花園。”

  “想不到士楓也那麼富有。”曼佳說得飄忽,除她自己外,怕沒有人能明白她的真意。“那些財產——大約有多少?我是指所有動產跟不動產?”

  康維沉思一下,心中翻騰得厲害,他覺得曼佳不該是個追問錢財的人。

  “大概有兩億左右。”康維想一想,“或許多些,或許少些,只是大概。”

  曼佳笑了,笑得令人摸不著頭腦。

  “他——可有立遺囑嗎?”她再問。

  “有。”康維口頭回答得快,心中更是震驚。“我替他立的,保管在我那兒。”

  “內容怎麼樣?”她漠然問。

  “屬於他的部分,他若有意外時,將屬於你和孝威共有。”康維說:“小部分捐給一間孤兒院。”

  曼佳的笑容一下子變得莫測高深,似乎——換成一個面貌相同,思想、個性卻完全不同的人。

  “我抓不到他的心,至少,我得抓到其它的一些東西。”她說。

  “那——也許要用你一輩子的時間,他才四十多歲。”康維提醒。他第一次知道,灑脫的曼佳也談錢的。

  “不會那麼久。”她笑得胸有成竹,“他近來身體十分差,心臟有毛病,還昏倒過。”

  “是——嗎?”康維皺起眉頭,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秦大夫說他有病,應該及早住院治療,他卻當耳邊風。”曼佳冷冷的說:“總有一天他會後悔。”

  康維怔怔的望住曼佳,他感覺她愈來愈陌生了,幾乎完全不認得她了。她就是那個好風度、好氣質、好修養又漂亮、出色的社交界名媛王曼佳?她就是那個令他不顧一切、死心塌地的女孩子?是嗎?

  “為什麼望住我?”她神色一整,又變回原來的高貴、端莊。“是不是我沒化妝令你吃驚?”

  “我愛一個人是愛她的人、愛她的缺點、愛她的優點、愛她的美,也愛她的醜。”他說得十分動人,“並不是愛化妝品做出來的假面具。”

  “律師是特別會講話的。”她微笑。

  “在你面前我不是律師,只是個癡心的、講真話的男孩子。”他說。

  “康維,我太遲遇到你了。”她歎息。

  “只要有勇氣和決心,不可能會遲。”他說。

  “但——”她眼珠一轉,說:“告訴我,你願意等我嗎?”

  “等你?多久?”他怔怔的。

  “不會太久,你等嗎?”又是那種莫測高深的笑。

  一陣奇異情緒掠過心頭,但只是一剎那。

  “我等,只要你說,我一定等,一輩子也能等。”他說。

  “那很好。”曼佳笑了,“康維,以後別再來見我,但——你等我。”

  這是一個約定?一個應許?或是一個早經安排的計劃?

  【第五章】

  下午。

  一場暴雨沖去了連續幾天的熱浪,帶濕意的清涼使人精神特別爽快,即使在有溫度調節的溫室中。

  士楓和林蘋又在一起工作著。

  士楓依然是那麼專心的對著那些蘭花、那些植物標本,他聚精會神的從門口開始的第一排蘭花到最後一排檢查著、記錄著、研究著,似乎,那附在小小黑色蔗板上的植物,就是他的生命、他的心血,他甚至連頭也不抬一下,完全感覺不到身邊還有一個人似的。

  林蘋出現在溫室已有兩個月了,她一直勉強自己、強迫自己去適應那永無休止的枯燥工作。她在想,適應這工作就是適應士楓,總有一天,士楓會重視她的存在,她在等待。

  然而,等待也得有個限度,不是嗎?長長的兩個月,士楓幾乎沒有正眼望過她,那些蘭花佔據了他所有視線、所有精神,她默默自問:校園中人人注目的林蘋,竟比不上士楓溫室中的一株小小蘭花?

  她很懊悔,尤其在那一場擾人心神的暴雨之後,她有異樣的不安和煩躁。

  好幾次,她幾乎忍不住要呼喚士楓了,她要抗議他的淡漠、沉默,她想告訴他,她是個漂亮、出色的女孩子,但——還是忍住了,她是含蓄的、有教養的,一個高貴的女孩子,總不能像推銷員手中的商品。她努力克制著幾乎再也不受控制的衝動。

  雖然如此,士楓仍然感覺到空氣中彌漫著的異樣氣氛。溫室中一向是平靜的,像那無波的湖水,是誰在今天的湖水中投下一粒小石子?

  他詫異的抬起頭,他遇到一對盈盈黑眸、一波蕩漾著的深情、一股熾熱燃燒著的火焰,那——那——他的心一下子像被燎原的野火燒遍了,他全身都在震動,他整個人都掉進一個夢中,那是回憶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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