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嚴沁 > 寒柏點點翠 | 上頁 下頁
一四


  “沒有——別人?”她是在擔心。

  “沒有別人。”他搖搖頭,領先下車。“這個時候,這麼早,怎麼可能有別人?”

  耐雪端坐車上不動,她已經後悔就這麼跟他來了,她喜歡他,但可也不想陪上自己一輩子的幸福,玩玩,在他那種有錢有勢的人口中說得輕鬆,在她,就可能是一輩子了,她想著母親的暗示、阻止,想著自己欠考慮的不顧一切,她真的後悔了。

  “如果我說——我想回去呢?”她給自己添加信心,使自己看來平靜、堅定。

  他凝視她一陣,臉上的可惡笑容、眼中不正經的光芒慢慢消失了,他站在車窗外,拍拍她的手。

  “你若想回去我就送你。”他很真誠的。

  她也凝望他,直到完全相信了他的真誠。這樣的男人不會做傷天害理、對不起她的事,她擔心什麼呢?她聽過許多他的傳說,風流但不下流,不是嗎?她該有信心。

  “讓我參觀一下你們的俱樂部吧。”她終於推開車門。

  士柏眉梢一揚,笑了,他很高興耐雪對他有信心,像他這樣各方面都成功的男人,特別重視這一點。

  他瀟瀟灑灑的拉開車門,大大方方的挽住她,在那矮矮卻氣派非凡的門上按響了電鈴。

  很快的,一個中年男僕模樣的人開了門,他似乎完全不奇怪士柏在這麼不適當的時間來到,那一臉的謙卑、恭敬的笑容,好像他天生就是給人使喚差遣的。

  “早,荊先生,請進。”男僕鞠躬如也。

  士柏微一點頭,挽著耐雪大步進去。

  那是一幢兩層樓高的漂亮別墅,相當新,大約是最近五年之內建築的,所以美國武的風味很濃,並不特別豪華,卻有著最新款式的各種家具和設計。一進門就是個大廳,十五呎長的酒吧設在右面,那個紅色真皮鑲成的酒吧台,跟雪白的地毯相映生輝。放酒的架子高及天花板,是用鏡子做的,那些各種各樣的酒瓶令人眼花撩亂。酒吧的正對面有個綠絨的彈子台,旁邊架上放滿了杆子,彈子則整整齊齊的排在綠絨臺上。酒吧斜對面是一組紅色真皮的北歐沙發,看那又厚又軟像一堆堆發泡海綿似的,任何人都會忍不住去坐一坐——耐雪就坐上去了。沙發的對面有彩色電視機,旁邊有巨型唱機,唱機和電視之間,是一大塊空地,沒有任何裝飾。

  “那是供人跳舞的。”士柏看透了耐雪眼中的疑問。

  “佈置得太雜,不及荊家花園格調統一。”她說。

  “這兒只是俱樂部,男士們帶女朋友來的。”士柏眨眨眼,“曼佳不曾參與佈置,她是專家。”

  “沒有家的味道。”她還是搖頭。

  “根本不是家。”他指隔壁,“左邊是餐廳,可供二十個人同時進餐,右邊是賭場。”

  “賭場?”她歪著頭,很俏。“臺北容許有賭場?”

  “消遣而已,沒有陌生人,全是朋友。”士柏不置可否的聳聳肩,“多數玩玩撲克和百家樂,還有兩台吃角子老虎機,消磨時間的。”

  “百家樂是什麼?”她聽不懂。

  “要看看嗎?我教你玩。”他把她從沙發上拉起來。

  “我玩不起。”她斯文的搖頭,“見識也多餘。”

  “來吧。”他不由分說的挽著她走向隔壁。

  推開門,她有些意外,那實在就像電影裡那些賭場,那些“卡仙諾”的縮影,像拉斯韋加斯、像澳門、像蒙地卡羅一樣,有兩張十分講究的賭台,一張似乎是玩撲克的,一張檯子間有個輪盤,兩張賭臺上都有方形壓得低低的燈。

  “真像賭場。”她若有所感,“在臺北,有錢有勢就什麼都可以做吧?”

  “也不一定。”他很感興趣的望住她,“我們只是貪過癮,弄些賭場氣氛,沒有人在這兒真賭。”

  “什麼叫真賭?假賭?”她反問。

  “真賭是賭錢,假賭是輸其它的東西。”

  “什麼是其它東西?”她不放鬆,“舉個例子。”

  “好像賭東道,好像——輸女朋友。”他笑。

  “女朋友也輸?多荒唐?多——下流!”她叫起來。

  “錯了,這間別墅裡永遠不會有下流的事。”他十分肯定的,“女孩子也都是高級人物,而且輸了也必是心甘情願,你明白嗎?絕無勉強。”

  “也是邪惡。”她皺皺眉。

  “怎麼說?邪惡?”他盯著她看,“你把我們看成什麼樣的人?”

  “我說不出來。”她沉思著,“似乎——仗著財勢做一些荒唐的事,還給自己行為加上個好聽的名義,加上一層美麗的外表。”

  “是這樣嗎?”他十分意外、十分驚訝。

  “我的看法。”她正色說。

  他想一想,很不以為然的。

  “這樣吧,你來看看我們的玩法再下斷語,好不好?”他提議。

  “我怕——不能適應。”她笑了,“因為我害怕別人把我當戰利品的贏去。”

  “可愛。”他抓著她的手吻一下,“不拿你當籌碼,保證。”

  “那——還可以考慮。”她說。

  “來,陪我去打電話約人。”他拖著她往外走,“讓他們下午來,可好?”

  “我能有意見嗎?”她抿著嘴笑。

  “當然。”他再吻她的手。他對她是尊重的,他只吻她的手呢!

  “那——我不能太晚回去,我住宿舍。”她說。

  “可以——”士柏想說什麼,卻自動停止了,“好,我十點鐘以前送你回去,行嗎?”

  “行。”耐雪微微一笑。被尊重是件快樂的事,尤其像士柏這種男人。“你本來想說什麼的,是嗎?”

  士柏聳聳肩,指指樓上。

  “樓上全是寢室,我本想提議你住在樓上,怕你誤會。”他笑得十分真誠,“你一直對我有成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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