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嚴沁 > 寒柏點點翠 | 上頁 下頁
一〇


  等著,等著,半小時過去,嘉嘉仍無影子,她去——跳舞?和她學校裡那些洋嬉皮?要不然不可能這麼遲都不回來,明天還要上課的啊。

  又過了半小時,一點多鐘了,孝威有些失望,莫非嘉嘉認為太晚,住在女同學家裡?莫非今夜根本不回來了?孝威決定再等十分鐘,一點半的時候回去。

  一陣汽車聲衝破了夜的沉寂而來,孝威精神一振——卻看見是士柏的“MG”,他下意識的縮身樹後,他以為士柏必然立刻進去,誰知——五分鐘了吧?汽車仍停在大門外,他依稀聽見一陣嘻笑——誰?

  忍不住伸出半個頭,他看見士柏在吻別的一個女孩子,必是士柏的女朋友了。士柏真是大膽,他竟把女朋友帶到大門外來,難道他不怕——

  突然之間,女孩子脫出了士柏懷抱,帶著一臉孔的沉醉和滿足一個大轉身,那修長渾圓的身材、一頭長髮,那熟悉得連睡夢都忘不了的笑容,她——是嘉嘉!士柏吻別的女朋友是嘉嘉?

  孝威不能置信的一陣迷糊,嘉嘉和士柏?那——是在作夢吧!嘉嘉怎能和士柏?嘉嘉不是他的女朋友嗎?他的女朋友卻和他的父親擁吻!這——這是什麼?

  一剎那間,天旋地轉起來,孝威覺得頭重腳輕的不能支持,他忍不住要呻吟了,一種受騙、受愚的悲憤,一種撕裂的心碎痛楚,一種痛恨、鄙視的狂怨,他沖了出去,天下還有更可恥的事實嗎?父親和兒子的女朋友?

  “你答應我的,明天不許黃牛。”嘉嘉笑得好媚。那媚笑刺激得孝威幾乎瘋狂了。

  “不會騙你的,小東西。”士柏半眯著眼睛,一副獵狗找到獵物的光芒。

  “拜拜,親愛的!”嘉嘉用英文說。她已經拿出了大門的鑰匙。

  “汪嘉嘉!”一個冰冷如刀的聲音拉住了她。

  她沒有立刻轉身,她已聽出是孝威,她在想,該以什麼態度對他呢?她並不擔心,也不害怕。吃驚的是士柏,十幾年,他不曾見過孝威的神色這麼難看過。

  “嗨!孝威。”轉過來一張坦然的笑臉,“你——在這兒做什麼?”

  “等你。”孝威似乎完全沒有看見士柏,他的父親,這令士柏更難堪、更窘迫了。

  “等我?有事?”嘉嘉雖然在笑,畢竟只有十七歲,面對著孝威兇神惡煞的臉,她有了怯意。

  “我找了你三天,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孝威走近她,她下意識的後退。

  “我不知道你打電話給我。”她說。

  “你在忙什麼?”孝威的臉色比紙更白,他指著士柏,那聲音像一條帶棘的鞭。“和一個有婦之夫約會?偷情?汪嘉嘉,你——下流,無恥!”

  嘉嘉被帶棘的鞭子揪中了自尊,她閉起嘴唇,揚高了頭。

  “我無恥、下流是我的事,你憑什麼資格管?”她絕不示弱的。

  “憑著那個有婦之夫的男人是我的大名鼎鼎、偉大的父親。”孝威終於轉向士柏。

  士柏一震,孝威的鞭子揪中了他的內心,他絕不想傷害自己的兒子,當初——他拒絕過,不是嗎?只是——哎!怎麼說錯都在他。

  “孝威——”

  “別叫我!”孝威鄙視的眼光打垮了士柏,“從現在開始我不再承認你是父親,因為你沒有資格。天下沒有一個父親——這樣無恥!”

  “荊孝威,不關他的事。”嘉嘉本能的幫士柏。

  這更令孝威火上加油,他實在不明白,十七歲的嘉嘉可能和四十五歲的士柏?當然是士柏引誘了她。士柏本是那樣風流、放蕩的人。

  “不需要幫他,”孝威血紅著雙眼,“因為我根本不再在乎你,你只不過是個甘心被人玩弄的小賤人。還有你,荊士柏,你今天所做的一切,必有報應。”

  “孝威——”士柏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因為錯在他,何況對方是他唯一的兒子。“我很——抱歉。”

  “抱歉挽不回你的無恥行為,就像你的抱歉挽不回媽媽的生命,”孝威激動得口不擇言了,“當年你氣死媽嗎,因為媽媽愛你,但——你氣不死我,因為我恨你!”

  “孝威——”

  “一個搶去兒子女朋友的父親。”孝威不正常的大笑起來,“我已經看見報應了,你知道嗎?報應!”

  “不許胡說,荊孝威!”嘉嘉叫。她絕沒想到事情會弄得這麼糟,她只是好奇心,她只是玩玩——她有些歉疚,孝威是受到傷害了。

  “我不會再聽你的,我已經看清你無恥的真面目,”孝威笑,那笑聲在靜夜中傳得好遠,也更——驚人了。“汪嘉嘉,你的外表那麼美好,你竟比妓女更下流,你騙了我兩年感情,我——我不饒你!”

  “別怪她,是我不好。”士柏承擔了所有錯誤,他不能讓只有十七歲的女孩受威脅,雖然——完全是嘉嘉主動的引誘了他。

  “你已經註定下地獄了,荊士柏!”孝威說得再無一絲父子情,“我恨你,我永不原諒你!”

  “孝威——”

  孝威咬咬牙,一轉身大步奔向街道的盡頭,他奔得那麼急、那麼快,以致于士柏想到去追他,已失去了他的影子。

  三天之中孝威第二次離開家,他——還會再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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