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嚴沁 > 寒柏點點翠 | 上頁 下頁


  “誰知道?”孝威的回答令人失望,“節目好、心情好也許半夜才回來,否則,十點鐘也不一定。”

  “是嗎?”嘉嘉去了。

  這女孩子真奇怪,今夜似乎特別注意士柏呢!她不是真想看什麼脫衣舞吧?

  孝威正想上樓,僕人阿銀來請他吃晚餐,他考慮兩秒鐘,終於轉身走進餐廳。

  那是個講究的餐廳,和荊家花園所有的房間一樣,豪華、高貴。鵝黃色的地毯,鵝黃色的絲絨窗簾,配著淺黃燙金色圖案的壁紙,先就給人一種柔和、安詳的感覺。再加上名貴的桃花心木的長餐桌、酒櫃,再加上閃閃發亮的純銀餐具,再加上那餐桌上每天更換的巨型黃玫瑰,進了餐廳的人就有好食欲,這全是曼佳的精心設計。

  只是,餐廳裡只有孤獨的兩個人。

  “叔叔。”孝威招呼一聲,坐在餐桌的一端。

  士楓看孝威一眼,默默的點點頭,逕自開始用餐。人真是很奇怪的,士楓和士柏那麼相像,但他就是冷著一張臉,永無笑容,那天生會笑的眼睛,也是一抹若有所思的深沉。士楓,不是像士柏般受歡迎的男孩子,但——若仔細的看,若深入的去瞭解,他——更能吸引人,那種深奧的像礦般的吸引力——當然,必須特殊的人,尤其是待殊的女孩子才能懂得欣賞的。

  “今夜不出去?”士楓望著孝威。

  “想看點書。”對叔叔,孝威感覺得比父親親切些。

  “嘉嘉回去了?”士楓再問。

  平時極少開口的他,今夜顯得特別,難道他感覺到孝威有著和他相同的寂寞?

  “本來想去跳舞,嘉嘉沒興趣。”孝威很容易的對士楓說出心底話——對父親,他怕就說不出來了吧。“她說寧願去打架或去看脫衣舞。”

  士楓眼中閃過一抹驚訝,脫衣舞?但他沒出聲,他從一個更新潮、更開放的社會中回來不久,他比較容易瞭解和接受,只是嘉嘉——那十七歲的小女孩,他驚奇。

  “晚上我會在溫室,你若想來——可以來。”士楓說。

  “我想——我還是看書。”孝威說。

  雖然士楓令他覺得親切,畢竟是年齡幾乎大一倍的叔叔,而且,他對種蘭花絕無興趣,他寧願聽音樂或睡覺。

  士楓點點頭,放下餐具,逕自去了。

  荊家少少的幾個人,除了大家姓荊之外,似乎別無其它聯繫了,這麼親密的血緣關係,卻完全不關心,每一個人都以自我為中心的活著。

  孝威吃完晚餐,也上了樓,一下子,荊家漂亮的大廈沉寂了,連一絲聲音都沒有,唯一點綴著,使房屋有些生氣的只是燈光。溫室中有燈光,孝威寢室也有燈光。但是,那些燈光在夜深人靜時,也引不起夜歸人的更大注意。

  十一點鐘,獨自駕著一輛鮮黃色“MG”跑車的士柏回來了,他回來得這麼早,必然是鄉村俱樂部的女人和節目完全引不起他的興趣。他把跑車停在門口,望望大廈樓上的燈光,正預備按喇叭,一個苗條、渾圓的影子映入了眼簾。他停止了按喇叭的手,揚起眉梢,會笑的眼中閃動著光芒。

  “嘉嘉,你怎麼在大門外面?”他笑著。那種笑容有一種特殊的吸引力,親切又無可抗拒的。

  “等你。”嘉嘉琥珀色的眼睛直視著他,很大膽、很野,也很狂放。

  “等我?”士柏想皺眉,忍住了。他忘不了她是兒子孝威的女朋友,畢竟,她只有十七歲。“有事?”

  “我能上來嗎?”嘉嘉笑得神秘。

  “小女孩玩什麼花招?”他笑著打開車門。

  嘉嘉的眼光、神色、態度都令他疑惑,這方面他經驗豐富,只是嘉嘉——他不敢輕舉妄動,她是兒子的女朋友啊。

  她坐上來,仍然那樣——似乎挑逗的望住他。

  “就停在這兒?”她問。

  士柏聳聳肩,重新發動了汽車,緩緩的駛出去。

  “嘉嘉,我不明白你。”他不看她。

  “當然,因為你根本不注意我。”她說。

  “注意你的該是孝威,不該是我。”他故作輕鬆的笑。他實在不明白這女孩要做什麼。

  “但是我注意的是你,不是孝威。”她說得直率。

  “嘉嘉——”他驚訝了。這——怎麼說呢?

  “一點也不奇怪,我喜歡你,不是孝威。”她大膽、坦率的。

  “那是不可能的。”他把震驚掩飾得很好,“你一直是孝威的女朋友,而我是孝威的爸爸。”

  “這是你拒絕我的理由?”她貓般的眸子發出琥珀色的光芒。

  “嘉嘉,你這麼做會令我尷尬。”士柏考慮著,他的女朋友數不清,但十七歲的,尤其是兒子的女朋友,他簡直想像不到。“雖然你是個漂亮的、很有吸引力的女孩,但我的年紀足可做你父親——”

  “任何理由都不能成立,除非你根本不喜歡我,對我沒有興趣。”她瞪著他,不能輕視的十七歲,那青春的火焰也足以燒化人的理智。

  “嘉嘉——”

  “停下來。”她用命令的語氣。

  士柏聽命的把汽車停在路邊的大榕樹下。在這僻靜的街道上,夜深了,連車輛都稀少。

  “望著我。”她又命令,“看看我是否比你其它的女朋友差,看看我是不是比不上她們?”

  士柏望住她,像只燃燒的小野貓般的嘉嘉是美麗的,美得野氣,美得大膽,美得潑辣,也美得——令人難以抗拒,她咬著唇,一臉孔的倔強和堅定,那似乎是表示:你,荊士柏非接受不可。

  “你比她們都好、都美,”士柏深深吸一口氣。他的血液也開始往上沖,一個投懷送抱的女孩子,他又不是聖人,是嗎?“只是——”

  “即使你拒絕,我也不愛孝威。”她斬釘截鐵的說:“他年輕得什麼都不懂,他不是我愛的那一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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