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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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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去梳洗,該吃午餐了。」她退出去。 範倫仍呆果的生了起碼一分鐘才從床上躍起,這一刻,他覺得前所末有的輕鬆,心情也莫名其妙的好。 一年來的鬱悶也一掃而去。 素施的諒解令他重生──是,就是重生的感覺。 在鏡子裡望看自己赤紅的雙眼,蓬亂的頭髮,沒經清理的鬍鬚,還有宿醉末醒的模樣──他笑起來,這一切將過去,今天開始從頭來過」無論事業或 或甚麼?他搖搖頭,沒有甚麼了,他將努力於事業,就是這樣。 素施的諒解,他有得回一個親人之感。 親人? 靄然獨自在家中。 週末,天氣熱,街上擁擠,她不打算去任何地方。看一本好書,喝一杯靚茶,這是極大的享受。 她放上一張喜愛的cD,靠在躺椅上,舒舒服服的拿起書本。 門鈴響起。此地沒有客人,必是洗懷之。 開門迎他進來,他也帶來一本書。 「你一定在家,我知道。」那張好看的男性臉龐上流露一絲稚氣。 「沒有告訴我你會來。」 「靄文去了歐洲,今夜沒有泰國菜吃。」 「我做燒牛肉,我做得不錯。」他說。 「我預備看書。」 「我陪你。」他理所當然的舉一舉手上書本。 她也不以為意,兩人自學校出來就這麼相處了十年,根本是一種默契,一種習慣。 他找一張沙發,令自己舒適的坐下。 兩小時的沉默時間就在他們各自閱讀中悄悄溜過。 她抬起頭,發現一對深沉的眸子在她臉上,那眸子彷佛有很多很多東西。那感覺是極好,極甜美的。 只是一刹那,那視線斂去。 她定定神,看見視線的主人洗懷之。當然是他,屋中只有他們兩人。 「是不是該做牛扒了?」他說。 「是。差不多時間,我也餓了。」她站起來。心中那種極好,極甜美的感覺仍有餘韻。她思索一下,搖搖頭。這種虛無飄渺的感覺對她太陌生,不必深究吧。他們同時到廚房,分工合作的,他做燒牛肉,她開罐頭煮湯。 「別小看我的罐頭湯,是加料精製的。」 「早已領教。」他又看她一眼。 「領教?表示不滿意?」 「不──總在你家用餐,明天──可願到我家試試?」他說得有絲忸怩。 「有人做給我吃最好,」她很爽快,「靄文回來前最好天天有人請客。」 「你喜歡有人請?」 「不是應酬那種,」她笑,「最怕應酬。」 「明天想吃甚麼?」 「說得自己像大廚。我最不挑剔食物,不像靄文,能不餓肚子就行。」 「剛才你那本書怎樣?」 「還好。也許還沒到精彩處,」她說,「是位華籍女作家用英文寫的。」 「又在出賣中國陰暗、醜惡的一面?」 「怎麼這樣批評?你看過嗎?」 「總覺得有個趨勢,一些中國導演拍的戲都是拍給洋人看的,盡是中國以前的惡劣醜惡之處,我很不同意。中國人也有美好溫暖的特質啊,為甚麼不拍?同樣的,以英文寫中國人故事的書本也有相類似的情形,我認為這是嘩眾取寵,為得獎,為洋人而拍,根本不是給中國人看的,即便拍得、寫得很好。」 「是否偏激了些?」 「主觀,不是偏激。」他笑。 他總是很坦率的把真正的自己表現出來,好的壞的,優點缺點,全不掩飾。他喜歡一切真的事物,他是個絕對真的男人。 「誰不主觀?」她也笑,「我們合得來,大概臭味相投,硬碰硬。」 「沒有碰過,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會避開你的能撞傷人的尖角,我懂回避。」 這倒是事宜,他們之間甚至沒為任何事爭執過,他總是讓她。 「你不說我還真沒發現這點。」她有所悟,「你是故意讓我的?」 「不是故意,很自然的讓。」他想一想,「我不想失去唯一的朋友。」 「我不是小器的人,你有理,你可以比我強,我講道理。」 「你是女孩子。」他突然說。 女孩子。靄然心中有莫名的感覺。畢業出來做事,和男人一樣衝鋒陷陣,和男人一樣拼命,哪有男女之分?她還當她女孩子,一下子把她拉回大學的時光,一陣溫馨,一陣溫柔流過心田,她的眼光也變柔了。 「別人都說我是大女人。」 「我一直記得你剛進大學的樣子。」他說,「很文靜的一個女孩子。」 「文靜已被工作和環境磨光,唯有回家才有一點點自我。」 「我聰明,我總來你家。」 「難道我工作時真的那麼可憎?」 「我──情願看原來的你。」 他們總是說些普通的話,做些最平常的事,很奇妙的,自然的和諧一直在他們中間,十年不變,一直支持,聯繫看這段友誼。看樣子,友誼仍將持續,如果沒有突破的話,可能五十年不變。 他們都是那種擇善固執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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