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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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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倫抓看酒瓶仰頭就喝,酒了他一身一地。還不曾離開的幾個酒客都側目而視,紛紛起身避開他。 這個爛醉的男人必然要鬧事。 那瓶酒不知是喝完還是倒完,範倫重重的把酒瓶摔在怡上,又狂呼: 「酒。」 沒有人回應。正想發怒,一隻溫暖的手放在他的肩上,低沉帶磁性的聲音向起 「你醉了。」他猛然抬頭,醉眼中看見似曾相識,滿有情意的憂鬱眸子。 「菱子裡」他想叫,聲音卻便在喉頭,一點聲音都發不出。激動令酒氣上湧,他的意識再也不清楚。 真的,甚麼都不記得了。 彷佛是經過一番折騰,辛苦得不得了,又嘔吐又難過,有人幫他換衣服,有人替他清洗一切,有人一直在服侍他。讓他躺下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張開眼睛時,刺眼的陽光已遍屋子。 「菱子。」他卻坐起身。 眼前是一對憂鬱的眸子,一張關懷的臉,菱子他狂喜。不不不是菱子,是素施。 素施? 就在這一刹那,眼中的憂鬱,臉上的關懷斂去,素施又變回素施,冷漠而有絲不屑。 「素施?」他支撐著坐起來,「我我怎麼躺在這兒?」 他看見陌生的周遭,那是一間女人的臥室,佈置得美麗而浪漫。是素施的家? 「你找我?」冷冷的聲音。 「對不起」他立刻不安起來。昨夜的一切電光火石般閃過。「我不是故意的,我找不到你。」 「找我沒有用,我甚麼都不知道。」 「昨夜你帶我回來?」 「我不喜歡有人在我的酒吧鬧事,即使是你。」她仍是那副又冷又不屑的樣 但是,昨夜他著到的是憂鬱深情的暉子,以為是菱子。 「我不會鬧事,我要見你。」 「不可以有下次,」她根本不理會他的話,「下次你再酒醉,我一樣要人扔你出去。」 「我們可以好好的談一次嗎?」 「我們之間有甚麼可談?」 他啞然。菱子既然不在她那兒,他們還有麼可談的?的確。但是他一次又一次的等候她,他到底想談甚麼? 「如果沒事了,請回吧。」她又說。 不不不,他心中在喊,一定要談的。 只是面對她心情太亂,甚麼都想不起來,也許昨夜也醉得太厲害,腦子裡一片空白。 「我們難道不是朋友?」他掙扎著說。 她眉心微燈,這話觸動了她的心事。 「你只是她的朋友。」 「不不不,你誤會了,我一直當你是朋友,只是你不接受,你看不起我。」 她心中重重一震。原來竟是這樣的。怎麼會有這種誤會呢?這誤會多麼不幸! 「無論如何、我真的不知她的消息。」她吸一口氣,平抑心中紊亂。 「吳凱文告訴了我一些,我知道已無法去見她。我只是不明白,她為甚麼?」 素施搖搖頭。 「我無法替她回答。」 「你是知道原因的,是不是?」他看來痛苦,「我們相愛,她為甚麼走?」 「你瞭解她多少?」她忍不住問。 多遺憾的事,相愛的人竟然不能瞭解。他膛目以對。瞭解? 「我只知道我們相愛,她願隨我走,我們曾有非常快樂的時光。」 素施深深歎息,默然不語。 「你瞭解的,是不是?」 「不。我不瞭解。」她便生生的說。 他不敢再說恨,再說妒忌,他不想再一次激怒素施。即使不因為菱子。他仍然希望能是素施的朋友。不知道為甚麼,看見她,有見到親人般的感覺,很親切。很舒服。 「她從小跟著你,你不瞭解她?」他聰明的不再提菱子兩個字。 「我不瞭解。」她又深深的吸一口氣。往事電光火石般閃過,她感受到刺心的疼痛。 「但是你不贊成我們。」 她的眉頭又深深聚緊,她不贊成?怎麼說呢,該說她太瞭解菱子,怕她傷害他。她不贊成?她的心在滴血。 「我想──我錯了。」她努力使自己的聲音淡然。淡然,「找並沒有不贊成的資格。」 「不不,我想你不贊成是有原因的。」他突然又聰明起來。能告訴他不贊成是因為她也愛他?能告訴他不贊成是因為太瞭解菱子?這話不能說。永遠。 「是我錯。」她再說。 他凝視她長長久久,望得她不安心跳,想低下頭。 不,便生生的她用視線迎看他的,她不能心怯,不能示弱。 她是素施,儘管心臟快跳出口腔,她要保持冷漠。 也許他自知這樣凝視她是人失禮,他甩甩頭,半垂看眼瞼。 「我將立刻複職,開始工作。我已荒廢了太多時間!」他輕垂下頭。 「很好。」 聲音裡沒有喜怒哀樂,天知道她忍得多辛苦。 「我先飛東南亞航線,會有很多時間在香港,」他停一停,「我能再見你嗎?」 「我總在酒吧。」 「在酒吧──你不理我。」 他說得稚氣。這樣英偉高大的大男人。 「你從來沒有要求過。」她冷冷的笑,「以前在東京,你來酒吧並非找我。」 「我──怕你給我的壓力。」他終於說。 「甚麼意思?」 「你太強。你會看不起我。」 她搖搖頭,又笑。 這就是結,這就是原因。 「你從不試圖瞭解任何人?」 「我有機會嗎?」他福至心靈。 素施心頭狂跳,仍不動聲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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