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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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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文並不喜歡觀光,每次旅行,工作之餘總把自己關在酒店裡。尤其對洛杉磯他有戒心,去年暴動之後,治安一直欠佳。 黃昏時他的大客戶曾萬長派司機來接他。在美國仍用司機的人不多,這個曾萬長是真正的富有,真正的馬來亞土財主。 凱迪拉克的豪華房車把他載到比華利上的半腰,曾萬長的房子就在這兒。那房子並不特別大,八個臥室,但設計和裝修都特別豪華精緻,是曾萬長最愛的別墅之 他一年有一半時間住在這兒。 曾萬長在鋪看雪白長毛名貴地氈的起居室接見他。 十多年來凱文幫他入進大批股票、期貨,傭金倒賺了不少,曾萬長更是富上加富,他自己也算不清自己的財產。曾和他是很接近的朋友,要不然也沒資格來這別墅。 他們認真的傾談了一小時他們的生意,曾萬長輕鬆的大笑起來。 「你辦事我放心。」他講看帶鄉音的廣東話,「來來來,旅途勞頓,我敬你一杯。」 他們喝看餐前酒。 曾萬長,六十多歲,肥胖而矮,一面孔星馬華僑富人的標準模樣,做生意很有眼光,他把在馬來西亞的橡膠園交給兩個兒子打理,自己托凱文專做各種股票期貨投資。他們也許運氣好,總是贏的多,他很信任凱文,放手的把大單交易都交給他做。 曾萬長人倒不壞,就是人風流,看見美麗女人就忘了自己姓甚麼,用巨型銀彈攻勢,非追到手不死心。聽說他現在就是帶了去年納的小妾住在這兒。 工人來請他們吃晚餐,他們握看酒杯轉到淺黃色的飯廳中。 「去接夫人。」他吩咐工人。 凱文頗為意外。和曾萬長相交十多年,除了見過他的正室一次外,其妻妾女友全都沒露過面。他極大男人主義,妒忌心又極重,別人多看他的女人兩眼都不樂,今夜竟這麼大方? 幾分鐘之後進來一個穿日本便服的女人,體態婀娜,皮膚極白,古典味十足。她輕言細語的叫曾萬長一聲,眼角漂向他,媚味十足,有一種雞以形容的吸引力。 「來,我替你們介紹。」曾萬長一把擁住女人的腰,「這是我老友吳凱文,她是菱子,我最心愛的女人。」 菱子?凱文呆了一下。他聽過這名字,而且是最近聽過,誰曾跟他提過?菱子,這絕對不會錯,就是這兩個字。 「曾夫人。」凱文知道曾萬長的毛病,謹慎的對菱子點點頭。 菱子沒有笑容,柔若無骨的倚在曾萬長旁邊,為他添酒,為他布菜,揮自如間,顯得十分風流瀟灑。她連眼角也不掃向凱文,全心全意在曾萬長身上。 現代難見的奇異女人。 趁菱子轉身拿酒之際,凱文看到她一截雪白如玉的後頸,心中莫名的一動,這麼白的皮膚全暴露在和服之外,實在非常性感,就像日本的藝妓──啊!凱文想到了,他忘形得幾乎跳起來。素施所說的菱子,跟看應該是範倫的名字,他們應該在一起。現在菱子是曾萬長的新寵,那麼範倫呢? 「你怎樣?」曾萬長關心的。 「沒有,突然想起一件事,」他摸摸頭,「我離開香港前該辦的。」 「明天下午你可以回去,」曾萬長輕描淡寫的,「上午到我辦公室,等我簽一些文件讓你帶回去就行了。」 「不不不,不那麼急,我可以替你辦完所有的事。」凱文說。下意識的望菱子一眼。 若此菱子就是彼菱子,豈不太巧合? 菱子和範倫之間發生了甚麼事?他心中興奮的充滿好奇。他竟碰到菱子。 可惜他完全沒有發問的機會,晚餐後菱子又不知隱入屋子哪一角了。 他們又閒聊了一陣,凱文發現自己竟心不在焉。他知道並不因菱子的美色和風韻,而因她是素施口中的人物。他渴望知道範倫的消息,為素施。 「菱子夫人是日本人?」他故意問。 「是在日本的中國人,」曾萬長很以為傲,「她是個奇異的女人,是不是?妙極了。」 「你在日本遇到她?」 「去年在香港遇到,」他興致勃勃,「我一眼看見她就呆了,以前的女人都可以不要,但這個女人太妙了。我一定要追到手。」 「以菱子夫人這樣的人品一定極難追求。」 曾萬長露出一個十分自得的驕傲神色。 「不是我的攻勢厲害,菱子說我們是三生有緣,她自動肯跟我,條件是要一輩子有最好的生活。」他說,「容易啦!別說一輩子,三輩子也行。哈哈哈。」 香港。果然他們在香港。 「夫人和家人同住香港?」凱文再問。 也許曾萬長今夜心情好,凱文帶給他的報告又賺了大筆錢,他竟肯一而再的講菱子。平日恐怕早已翻臉。 「她有淒涼的身世,遇人不淑。」他搖搖頭似不想深談。「她沒有家人。」 凱文再大膽也不敢再問下去。否則曾萬長准翻臉。他渴望能再見到菱子,可是直到司機送他回酒店,菱子都沒有再出現。 第二天他隨曾萬長去公司辦事,當然知道見不到菱子。曾萬長也不再邀請他到家裡。 「明天一早搭飛機,想請你吃晚飯。」凱文說。 「算了。洛杉磯最好的廚師在我家廚房,去外面吃沒意思。」 「跟你聊天是最開心的事。」他故意奉承。 「這樣啊──去我家啦。菱子答應晚上弄最好的日本料理給我吃。」 「我豈不是沾光啦。」 「我信得過你才請你回家,」他曖昧的笑,「別的男人,我怕他們偷走菱子。」 菱子仍穿看便裝和服,仍然露出她雪白性感的後頸,仍然對凱文不屑一顧。 想不到她雪白的玉手竟然能做出這麼精美雅致的日本料理,就算是一碟壽司也比別人做得玲瓏可愛。 凱文不敢輕易引菱子說話,他怕曾萬長看出破綻,他一直在等機會,一個天衣無縫的好機會。 他顯得有點緊張,以致心不在焉。 「在想甚麼?香港的女朋友?」曾萬長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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