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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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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真的。”他平靜地說:“我選一個科目念,也不值得你——流眼淚。” 她呆愣一下,突然鬆開擁住他的手,尷尬地抹抹眼淚,她——是失態了。 “我高興得——忘了形,對不對。”她垂下頭。 他似乎猶豫了一下,緩緩伸出手握住她的手,也不言語地帶著她漫步向前,就是剛才她和柏奕走的路。 她也不願開口,伯打破了這份寧靜美。 “但是——”他終於說:“三個月以後呢?” 她呆住了,三個月之後呢?他們終究會分開,各自走各自的道路,這中間似乎看不見妥協。 “我們——不必看那麼遠。”她說。 “只看目前,並不是我的個性。”他說。 “但是那麼遠的事,又有誰能夠真正的看見呢?”她說。 他想一想,搖搖頭。 “只要走錯一步,就會錯一輩子,是不是?”他苦笑。 她不語。 “慧心,功課進行的順利嗎?”他第一次提功課。 “很好,”她根本不想談功課,她根本不重視,還有什麼事比斯年重要呢?“必然很順利的。” “我相信如此。”他點點頭。“天下事——沒有什麼能難倒你的。” “除了——我自己的事,還有你。”她直率地。 他默然。這是事實。 “斯年,這幾天你住在哪兒?”她轉開了話題。 “我仍住在朗尼家,我們很談得來。”他說。 “我不意外,”蕙心笑了,“你們是同一型的人,又同樣的出色。” “不,他比我好多了,”他搖頭,“至少他能深灑磊落地處理一些事。” “不能怪你,”她知道他是指感情,“那個時候我把你逼進死角,是我的錯。” “誰的錯都不是問題,問題是——我們把這件事弄成一個死結。”他說。 死結,對了,就是這兩個字。 “不能解開?”她望著他。 他也望著她,好半天,才苦笑。 “怎麼解?”他反問。 “我們——能逃到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隱姓埋名 過一輩子?”她天真地。 “不能。”他肯定的搖頭。“行動上,我們做得到,可是道義上、良心上,精神上我們會內疚。” “但是——我們仍可侍奉神。”她說。 “不,當神父之前,我曾宣過誓。”他還是搖頭。 “這是我們可行的惟一辦法。”她黯然地說。 “很抱歉,我不能做。”他說。 兩人之間有一陣的沉默。 然後慧心說:“難道我們只能這樣拖一輩子?” 斯年沒回答,卻提起另一件事。 “剛才我看見你和李柏奕一起散步,給我的感覺是,你們合稱得天衣無縫,那種合稱法,令我有一絲嫉妒。”他說。 “不,絕不,李柏奕只是普通的夥伴、朋友,”她幾乎是叫著說,“無論他對我怎麼樣,我都不會改變。” “你太固執了,你會後悔。”他搖頭。 “永不!我這一輩子後悔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讓你從我身邊走開,”她認真地說,“這一件事,窮我一生之力也彌補不來,還有什麼事倩能打動我後悔的倩緒呢?” “李柏奕——實在不錯。”他再說。 “他有很好的條件,但他不是你,對我來說,分別就在此,他不是你。”蕙心肯定地說。 “是我又有什麼好?只會帶給你煩惱、痛苦。”他重重地緊握一下她的手。 “但是——”她停下來,深深地凝視他。“斯年,我愛你,只是你。” 斯年只覺心口一熱,不自禁地擁抱住她,然後深深地吻她,再吻她。 他沒法子再克制自己的感情了,他壓抑得那麼辛苦,他實在再也負荷不了,他的心就訣爆炸,他一面]對著自己全心全意愛著的女孩,愛了那麼長、那麼久,但他必須裝得冷淡,裝得漠然,他再也忍受不了,真的,即使有什麼懲罰,就任它到來吧! 他是狂熱的、忘我的,蕙心卻是清醒的。她能瞭解他的感受、他的痛苦,但她卻讓他墜人更深的矛盾和掙扎的深淵中,她要幫他,一定要。 死結——未必不能解開,是吧! 她用力推開他,冷靜地望著他。 “斯年,我愛你,卻不想害你。”她真誠地說:“我們必須理智地處理這件事。” 他呆愣半晌,全身像淋了一大盆冷水般,從頭冷到腳。他怎麼越來越不理智了呢? “謝謝你,蕙心,”他咬一咬唇,“太晚了,我送你回宿舍。” 她溫柔地跟著他轉身,往回走。 奇怪的是,這一刻,她似乎覺得再無遺憾了。 斯年決定留下來陪慧心念三個月的書後,他就從朗 尼家中搬出來,搬進了學生宿舍。 他沒有對惹心解釋過,為什麼教會容許他隨隨便便 就決定留下來,似乎——事情是理所當然的,他完全不 受限制,去留完全由自己決定。 事情——真是這麼簡單? 慧心好幾次想問,心裡又希望斯年能留在這兒陪她,她伯問出她不願聽見的消息,所以她把話吞了回去,忍住了。反正——斯年能留下,當然是經過同意的,斯年不是那種不顧一切後果的人。 星期天的早晨,斯年約好了慧心去洗衣場把堆積一星期的衣服送去洗。然後去打一場網球,午餐後去看電影,或去兜兜風。 難得一個清閒的星期天,他們要儘量利用,把所有科目、功課全都拋開,好好玩一天。 從洗衣場中各自提著一袋洗好的衣服回宿舍,走在校園中的小徑上。 此時巳是深秋時分,高高的天、淡淡的雲,楓葉都紅透了,非常美麗。 “這是美國最美的季節。”斯年說。 “春天不美?”她反問。 “春天一切欣欣向榮,所有的顏色都是嫩綠、青綠,和我的心境配合不起來,它太年輕了,”他搖頭,“而我——最欣賞秋天的味道。” “秋天的味道?這麼灰?”她說。 “不是灰,而是一種黯然的美麗,”他又搖頭,“無論什麼顏色,都有它的美麗,是不是?” 她四周望一望,笑了。 “我不否認秋天是美麗的,它的美麗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她說。 “對了,要心領神會。”他說。 “那麼——我們不看電影,去兜風,以免浪費了這麼美的秋天景色。”她愉快地。 “正合我意。”他微微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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