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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很難,以前的感受巨變,環境也不同了,真的很難再做朋友。”惠心說。

  “偏見,我不相信你們不能再做朋友。”文珠十分不以為然地。“斯年也認為可以。”

  “他——他是這麼說的嗎?”蕙心意外地。

  “是啊!昨晚我們去他宿舍找他,一起到理工學院散步,他下學期將在那兒教書。”文珠說。

  蕙心皺皺眉,似乎在沉思。

  “如果你不願意,我們以後不再約他就是,誰叫他去做神父的?”文珠稚氣地。

  “剛才還說神父和普通人的生活沒有什麼不同呢!”蕙心笑。“他也是你們的朋友。”

  “不是你們,是我們大家。”文珠瞪著蕙心。

  “是,是我們大家的朋友。”蕙心笑。

  “終於不拒絕他是朋友了吧?”文珠也笑了。

  “不過——要給我一點時間。”蕙心說:“從再見到現在才三天,我沒有心理準備。”

  “行!我再給你三天的時間,”文珠拍拍她,“以後我們可以常常來個老朋友聚會!”

  “斯年哪有這麼多時間?”蕙心問:“他不要替教堂工作嗎?”

  “還是要,可是不忙。”文珠說:“尤其他是新報到的,很多事都還沒交給他。”

  蕙心又沉默了,她望著窗外的海灘,仿佛在沉思。

  “蕙心,文珠,怎麼不過來坐?”家瑞在後面叫。

  “來,我們過去,”文珠拖著蕙心,“免得那些男士們說我們小氣。”

  “好。”蕙心平靜地走了過去。

  文珠坐在家瑞旁邊,她很自然就坐在斯年旁邊。

  很奇怪的,她的心又劇烈地跳了起來。就像當初和斯年約會時一樣,既緊張又溫馨。

  “剛才你們在窗口說些什麼?”家瑞問。

  “講等會兒燒烤的地方。”蕙心搶著說。她怕口不擇言的文珠亂說話。

  “等費烈夫婦來我們就開始,”文珠拍拍手,“就像六、七年前一樣。”

  “不可能完全一樣,至少我的身份不同了。”斯年說。半垂著頭不看任何人。

  “但是我們還當你是斯年,人是不會變的,變的只是稱呼而已!”家瑞說。

  “是啊!變的只是稱呼。”文珠附和著。“蕙心,你說是不是?嗯?”

  蕙心迅速看斯年一眼。

  “是!”她只簡單地回答。

  一個傭人出來,對文珠講了兩句話。文珠拍拍家瑞的手,站了起來。

  “走,家瑞,我們去幫三姐的忙,”她說,“她叫我們去看看食物夠不夠。”

  “我也去幫忙——”蕙心迅速站了起來。

  “你是客人,哪輪得到你幫忙?”文珠推她坐下。“你和斯年聊聊好了!”

  蕙心只好坐在那兒,神情卻很不自然。

  “很抱歉,我令你不安。”斯年坐在一邊說。

  “不,不,怎麼會呢?”蕙心有點慌亂。“我只是想——女人去幫忙或許比較適合。”

  “蕙心,對以前的事——我後悔自己做得太絕。”他誠懇地說:“那時自己太衝動了!”

  “已是過去的事,不必再提了!”她說。

  “我總覺得——很對不起你。”他說。

  “我也不對,做錯了很多事,而把情形弄得很僵。”她苦笑。“也許那時太年輕,不會避開一些可以避免的事。”

  “你沒有錯,”他透一口氣,“你沒有理由為另一個人而改變自己。”

  “不,在某些情形下是可以改變自己的。”她說。

  “什麼情形?”他很意外。

  “一個值得珍惜的異性朋友。”她搖頭。“可惜那時候我太驕傲、太自我,不明白這道理。”

  “人是漸漸成長、成熟的。”他說:“沒有人在小小年紀就會明白很多成人的事。”

  “安慰我嗎?”她看他一眼。

  “安慰也不能挽回什麼,”他淡淡地笑,“我講的是真話,相信我。”

  “我當然相信,這六年來我想了很多事情,悟出了許多道理,也得到許多教訓。”她說。

  在斯年面前,她是絕對坦白的,他們之間曾有感情,還有什麼話不能講呢?

  “這也可算是一種人生的經歷。”他說。

  “可惜代價太大。”她無奈地。

  “你——恨我?”他考慮一下,問。

  “不,絕對不,”她望著他,“我只恨自己在莫名其妙的情形下傷害了你。”

  “你沒有傷害我,是我自己小氣,鑽進了牛角尖,”他感歎,“人最無藥可救的就是鑽進牛角尖。”

  “總之——事情已經過去了,誰是誰非都不重要,”她說,“以後——我們還是朋友嗎?”

  “當然是朋友。”斯年滿灑地笑。穿著便裝的他,一如當年的吸引人,一如當年那般出色。“我們應是最瞭解的好朋友,對不對?”

  “對。”蕙心笑得很開心。“以後——我可不可以去探望你?像文珠他們一樣。”

  “當然。”斯年點頭。“正如他們所說,除了工作之外,我的生活和普通人一樣。”

  “我現在說歡迎你回來,會不會太遲?”她說。

  “永遠不會。”斯年微笑。

  文珠、家瑞從後面走了出來。

  “你們在講什麼悄悄話?”文珠叫。

  “講你。”蕙心笑。

  剛才一陣短短的談話,巳拉近了斯年和蕙心的距離,至少他們能夠像朋友一般,不再感到不8然。

  “講我?斯年,神父是不說謊話的,剛才是不是在講我?”文珠立刻轉向斯年問。

  “講你、講家瑞、講我,也講蕙心。”斯年說:“我們都是老朋友,不是嗎?”

  “嗯——我總覺得你們表情有點——有點暖昧。”文珠笑。“不只講大家這麼簡單。”

  “文珠,”家瑞皺眉,“你怎麼可以這麼講?別忘了斯年現在是神父。”

  “神父又怎樣?我講的是我真實的感覺嘛!”文珠癟癟嘴。“我又沒有說謊。”

  “你總是口無遮攔。”家瑞說:“這麼說會讓斯年尷尬的,你不知道嗎?”

  文珠聳聳肩,傻傻地笑一笑。

  “好,我以後不亂講話就是了,”她對著斯年,“你不怪我吧?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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