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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書滿,怎麼了?」鐘昂出聲問著,對她的暴跳如雷不解。

  「怎——麼——了?」她大口大口喘氣:「這個有丈夫的壞女人在勾引你你不知道嗎?我早已看出來她不安于室,丈夫跟人跑了,她便迫不及待找人頂替!活像一天沒有男人就會死掉似的!」

  「書滿,你冷靜一點,你看不出來是我自己過來安慰她的嗎。她也沒有勾引我,不許你出口傷人。杜小姐是有丈夫的人,你不該拿她的清譽攻擊。」鐘昂聲音持平且慎重。

  我拍拍鐘昂的肩。

  「你們慢慢吵,記得三點後要出發就行了,別吵得太凶,留點體力開車,我先吃飯去。」

  「你——你別走!我還沒說完!」文小姐哇哇大吼,表明了她的尖嘯全是針對我。

  我揮揮手,吃飯皇帝大啦。我何苦虐待自己的耳朵兼荼毒自己的胃?沒吃飽就座車容易暈的。相較之下,文小姐的演出比較不那麼吸引人,我只得含淚割捨了。

  才不管他們接下來有什麼進展,吃飯去!

  ***

  「要我幫你訂飯店嗎?還是乾淨的小木屋或民宿?」車子行走了三、四個小時,待我小睡醒來,鐘昂輕聲問著。

  我微笑:「怎麼這麼問?我這個人適應力很強的。」

  他搖搖頭。

  「如果有所選擇,相信你會挑最好的,不會虧待自己。」

  真瞭解我!我嘿嘿乾笑的默認,不反駁。

  「文小姐還好吧?」我沒話找話的問。

  他以一貫的笑回應:「她很好。」

  「如果對她有情就快點表態,若是無情就表示得明白一點。不然以後當你真正動心時,當心事情爆發的不可收拾。」根據近來的社會事件啟示,我認為我該好心的提醒他一下,到底朋友一場。

  「我從來沒有表現得模棱兩可。」

  「那是你自己在認為。如果我今天是一個急需男人來愛的女人,那我八成會以為你對我有好感,然後死巴著你不放了。還說態度沒有招人誤解?」我嗤之以鼻。

  不過他看過來的眼光突然變得有點怪怪的,讓我不禁瞠大眼,為氣氛變得詭異而心驚。

  他張了張嘴,卻仍是沒有說出些什麼,似乎忙著專心開車,無暇分神與我聞扯談。

  我也就別開臉看向窗外,不多作自以為是的臆測。可是心中不由得暗自警惕自己的行為是否有不當之處。向來我的性格趨於男性化,大而化之的人來瘋到沒有男女之分,有時不免會給人「隨便」的印象。那倒也無所謂,但若是不小心撩起了別人的錯覺,那就不好了。

  「呃——我對你沒興趣,你別擔心。」我脫口而出之後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老天——我是想把尷尬弄得更不可收拾嗎?

  就見鐘昂的黑臉上又泛上潮紅,那色調看來是青白交錯的結果——

  「我知道。」他道。

  那語氣中——有沒有隱含咬牙的成分?我心口惴惴,不願再多作愈描愈黑的解釋,我的鹵莽難道沒有受夠教訓的一天嗎?

  以往我或許吊兒唧當,對傷不傷人的事沒有太多計較或壓根兒不放在心上。但此刻我不禁深深反省著自己的率性,心情便覺得沉重了起來。

  希望花蓮趕快到——

  我閉上眼,以假寐混過接下來的沉悶氛圍。

  §第五章

  持續的叩門聲一直敲擊著我的耳膜,我轉了個身,讓棉被(或枕頭?)蓋在頭頂上阻隔聲浪,希望外面的那位訪者能明白本人不願迎客入內的表態。

  「叩叩——」

  老天爺,下雨吧!劈雷吧!把外面的人卷走吧!可憐可憐我昨天被海浪聲、蟲鳴聲擾得徹夜不能成眠,讓我安息吧!

  「叩叩叩——杜小姐——」

  「討厭!」我大吼,跳了起身,光著熱溫溫的腳丫子用力踩上冰涼涼的地板。打了個冷顫後,霍地往門板奔去,如果這時隨手可得一根木棍或開山刀什麼的,我一定毫不遲疑的往來人頭上劈去。

  將門打開,用力往牆上甩去,我死瞪著浮腫的眼,企圖由上下眼瞼的包夾中,看清來著何人。

  「你還好吧?杜小姐。」鐘昂神清氣爽的聲音在我頭上方傳來,而我眼睛所看到的是眼前香噴噴的食物。

  我的肚皮蹦出咕咕叫聲,讓我的怒火指數隨著咕咕叫的頻率而消滅。

  「這是什麼?」我吞著口水問。

  「液香餛飩,我們花蓮的名產,我由市區買回來的。打擾了你很不好意思,已經十二點了,我怕你餓了。」他關懷的黑眼已不見昨日的怒意。

  我看了看他,然後拾過餛飩,往小木屋內走去口他自是跟在我身後。

  「鐘昂,你怕我想不開對不對?」我似笑非笑的瞄著他,這男人,告訴他沒事別對「無助婦女」太好,他就是不聽。這種人要叫他不麻煩上身根本是難了。

  鐘昂微微一笑,在我的伸手指示下,坐在我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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