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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死小子穀亮鴻嚷了兩三年,八成把要娶我的話當成口頭禪嚷嚷,要是哪天我果真點頭允了他,他不口吐白沫休克才怪。更別說那個死潘瑟夫了,幾百年沒見也敢隨便泡妞,他想代表美國進行友好外交呀,在各地都交一個相好的來溫存,他想得很美,不怕被打斷狗腿就儘量試沒有關係。

  哎呀,反正我煩啦。天氣又熱得不象話,一點也沒盡到春天該有的本色。被兩個活寶搶奪玩具似的纏了一早上,還留有一口氣在,代表我已練就蟑螂本色,打不死了。

  剛剛又接到朱棣亞的來電,他代為轉達他的娘親兼我的娘親的懿旨。聽說是遠從泰國取回向四面佛許願的符灰,要我倆周日雙雙回到臺北,乖乖被毒。不是說我不信任四面佛的神威,我不信的是那符灰中的病毒。還有,重要的一點,我與朱棣亞這輩子是不會有生一個共同小孩的景象出現了——如果這正是那符灰中所挾帶的願望的話。

  所以,雖然是口頭上答應朱棣亞會回去,但我管他咧。他只稍管好他自己的幸福就好了。雖然誠心的祝福他擁有真正心動的女人,可是畢竟夫妻一場外加二十九年的難兄難妹緣,面對著割捨仍是教人心中怪怪的。因為我瞭解一旦他真正成了一個家,夫妻以外的人便已不再是重要的事了。感情的事教人傷感的就是這一點。除非成為互相扶持一輩子的夫妻,否則再怎麼深交仍是有著隔閡。

  如果世閑有什麼變動是會令我心煩的,大概就屬這個傢伙吧。二十九年耶,沒有愛情不代表可以從此雲淡風輕,所以我悶得連天氣也看不順眼。

  「唉——」再歎一次氣。

  「杜小姐有心事?」溫潤的男音驀然由我身後傳來。

  我懶洋洋的抬頭往後看去,當後腦勺頂到堅實的腿後,我上仰的角度也看到了一張善意含笑的臉。禁不住的失笑出聲,一式一樣的舉動不久前也發生過。有趣的是物件也相同。這人,鐘昂,一個有著一雙美麗無匹黑眼的男子,眼中更是有著隨時準備施予其豐沛的溫暖給人的善意。

  這種人才是真正的善心人士吧?比起我這種居心不良的人好過太多。

  「哈囉,忙嗎?」

  他看了看我的姿勢,露出有點古怪的笑。

  「現在不忙。」

  是呵,唯一忙的是當我的頭靠。我看著他的唇,不免想到數日前親吻他的景象。從那次後,他的跟屁蟲文小姐簡直無時不刻拿狠毒的眼箭狂射我。

  「對不起,上次強吻了你。」我懶懶伸起右手放在眉梢道歉。

  他的臉上驀地湧上潮紅,在黝黑的陽光臉上呈現好笑的色調。清了清喉嚨不自在的回道:「呃——呃,我——」

  可憐的老實人,被吃了豆腐卻無法替自己討回公道,還要被我欺負,真是太可憐了,惹得我這個妖女禁不住想要將他欺負得更徹底一點。

  我雙手往後抱去,正好抱住他大腿,結果嚇著了他,他反射動作要往後退去,退出這種不合宜的舉動,卻因雙腿被困,以致於踉踉蹭蹭的倒了個栽蔥。

  「杜小——杜小姐——」他啞然不成語的瞪視哈哈大笑的我,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放開他,爬到他僕倒的地方與他坐著。

  「對不起,但妖女命定了要欺負老實人。」

  「你心情一定很不好吧?」他體諒的低問。沒有急著坐宜起身,與我並列,絲毫不介意我人來瘋的無禮。

  這男人隨和親切的態度必然常給他帶來困擾,自作多情一點的女人怕不以為他對自己有情了。

  「你要負責耍導來讓我心情好嗎?」

  「呃——我下午就回花蓮了,你可以隨時來花蓮玩。」

  「你是哪一族人的混血?」我問。對這種忠厚人士沒轍。

  「卑南族。」他熱誠的眼微微轉暗。似乎不太願意別人提起。

  「咦?聽說卑南族盛行男卑女尊,是真的嗎?」我挑眉地問。

  「已不太明顯了。教育普及後,平地與山地人之間漸漸沒有差別了。」看得出來他並不想談,但仍是有禮的回應。

  「雙親中哪一個是山地人?」

  「母親。」

  見他排斥的眼色漸濃,我也就不問了。畢竟滿足了好奇心於我並無實質幫助。不如別為難人家,反正我也只是隨口問問。

  何況我的注意力很快的轉移。

  「你下午要回花蓮了,連助手也一起回去嗎?」

  「不,文小姐要回苗栗,一星期後才返花蓮。」

  「那是說——」我瞄向放置在廣場的中古小貨車。「你座位旁邊仍有一個空位了?」

  他看著我。「你不是討厭小動物?」

  客氣!只差沒直言我對中古車的嫌棄。這人真是善良。

  「還好啦。只要它們不要跳到我身上廝磨,基本上我不介意與它們同車。」我巴著他身側:「你的邀請還算數吧?那我就不推辭了,下午就跟你一同去花蓮。」

  他的身體有絲不自在,但似乎又顧及我的「哀傷、失意」所以不忍推開,只能僵僵的道:「可以呀,下午三點出發——」

  「你們在做什麼?」尖銳的女聲由後方鞭子一般的狂甩而來。

  我與鐘昂同時回頭看向那名頭頂冒煙、眼冒紅絲的變形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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