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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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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回家,非常非常想回家。 「為什麼?」范晴擔憂地問,她從沒見過喜言這麼脆弱的樣子。 也許,她只是想證明自己的存在。她是屬於唐朝的,有爹有娘有兄妹,也有一個丈夫,以及一大堆討人厭的親戚。在這兒,她是假的! 「什麼假的?你活生生的,有血有肉,能怎樣造假?你有我們啊!」王伶搖著她直喊。 這是一場長長的、作也作不完的夢吧?只是夢,雖然讓她飄盪得如此疲憊,但她會醒來,會的。下一次睜眼,就是另一番情狀了。 她會看到她那溫吞的丈夫又坐在床邊叨叨絮絮唸著又有誰上門告狀了,他應付不來,拜託她給他點好日子過,別折騰他了。 她會成日忙著解決姑嫂們的難題、奔走打理丈夫放手不管的家業,過著很忙碌很充實的生活——縱使沒有自來水、沒有偉大的衛生紙與衛生棉、沒有炫麗的燈光照明和五光十色的電視資訊——但,這是夢,都是假的,所有不方便的唐代才是真的。一切只是夢! 「你還覺得自己是在作夢嗎?」向來最務實的康柔雲抬起兩手捏住范喜言雙頰往兩方延伸。 噢!痛。 揮開那雙作惡的手,她意興闌珊地趴在櫃檯上,全身沒半分力氣。 「我要回家。」她悶聲地道:「告訴我怎麼回家!」 周子立坐在她身邊,問著大家一致的疑問: 「你到底是受了什麼刺激?」 「我是假的,身分假的,過往經歷一片空白,我不知道如何讓人相信我是平空出現的,於是無法自圓其說的來處便成了一個謊,圓不了的謊,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她嗚咽出聲。 范晴問: 「是誰讓你這麼沮喪的?」 「不是誰,而是我總要面對這個的!在二十一世紀,我根本不該存在,但我卻在。這到底是怎樣的捉弄啊?」 王伶想了下,以她一貫的樂天派道: 「如果發生在我身上,我會覺得是數十億人裏唯一有的奇緣耶。想想看『尼羅河女兒』,還有很棒很棒的『來自遠方』,噢,我的伊克——」 「那請問喜言的伊克在哪裡?」范晴忍不住吐槽。 「會不會就是那個楊敦日?他們相戀相愛,然後順便解救世界,化解第三次世界大戰危機——」 「以厭茶店員的身分?」康柔雲實在很不想潑冷水,但王伶實在天馬行空得太超過。 兩個鬥嘴伴再度鬥個沒完沒了,再也管不了范喜言的低落情緒。 周子立試圖釐清她情緒的來處。 「喜言,你是想家,還是想逃避楊敦日對你的不信任?」她猜兩人之間應是有什麼不愉快。 范喜言一怔,很快地道: 「自然是——想家啊!」差點嗆到。 「想誰?家人?丈夫?還是唐朝那片天空?」 不想再被逼問,她厭煩回道: 「我只想回到適合我待的地方!」 「不是因為楊敦——日。」突然看到嘴上正在講的男人推門而入,讓周子立的口語頓了下。 「不是!他又不是我夫君,我想他做啥?我們是朋友——」聲音戛止,低落道:「但現在,也許不是了,他認為我是個滿口謊言的人——」 「喜言,呃——」王伶伸出一指點點她肩,想要她轉過來,面對眾人,也順道對客人打聲招呼。 但范喜言的自怨自艾終於爆發,且一發不可收拾。 「我怎麼辯駁呢?我怎麼證明我其實來自唐朝,在莫名其妙的原由下,被拋擲來這個叫二十一世紀的地方,還落在一塊長得像地瓜的土地上——」 「那叫臺灣啦!聽不懂喔。」王伶正名。 「唐代又不若現代,有身分證什麼的可攜帶以證明身分,何況這種荒誕的事說出去,嚇都嚇死人了,我如何宣之於口呢?」 「再說,你也很有可能被科學怪博士抓去解剖研究,所以我們全反對公諸於世的嘛。一切小心為上。」康柔雲應著。也不管此刻正有人張大嘴巴訝異這些駭人聽聞的事,整個人僵直成幽暗背景的一部分。 唐代?來自唐代?她?! 「我要回去,但沒有方法可以回去!小說都騙人,說什麼出車禍、被雷劈、跳崖落海就可以轉換一個時空,那些作家怎麼不自己去試試看?只會亂蠱惑人!」 「啊你怎麼知道她們沒有?」王伶質疑。 「笨蛋!要真有,那些作家還會依然健在地出書領稿費嗎?騙你這種呆子罷了。」范晴唾棄地丟過去一眼。 「但是,你們別忘了,阿范去年就是在一陣閃光下,落到范晴家的院子內的,也許她正該用這種方法回去。找一個閃電很多的夜晚,阿范穿上她來時的那套唐裝,站在院子內,一旦天時地利磁場合之後,她就可以——」 「被雷劈死。」康柔雲非常實際。 「但也可能『咻』地一聲就不見了嘛!」 「好,那你先去試。」范晴慫恿她。 兩人再度往旁邊吵過去。 范喜言將頭埋在雙臂間,悶泣道: 「他不會信我了,他好討厭我,但我卻無法證明自己沒有說謊——」她不要當騙子,不要看到他嫌惡的眼光。 周子立瞥了呆若木雞中的男人一眼,壞心地問道: 「那又怎樣呢?反正你還有我們這些好朋友。」 「不一樣的,他是我唯一的男性朋友,可以飲酒作樂的那一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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