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心動沒有道理 | 上頁 下頁 |
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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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不打算白白付出,所以他來到她面前,已是勝券在握、勢在必得,讓她連反抗的機會也沒有。 他不擇手段要奪取她的心,用熱情、用恩情——並且算準了她性格中大恩不言謝卻會永銘於心的特質,利用了個淋漓盡致。所以她會覺得沒愛上這個男人會很對不起他。 會惱他的算計嗎?其實並不,如果有一個人了解你如此透徹,費盡了那麼多心思,對情感再愚鈍的人也會心折動容。芳心如何不悸動? 也許她沒有一般女人戀愛時該產生的羞態嬌柔,但愛他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錯過了他,再也不會有第二個男人欣賞她一輩子也不會穿女裝的性格了,並且知道她的嫵媚在中性扮相中最為動人。他證實了她的愛情看法——如果男人真的愛一個女人,絕不會要求女人為他而改變,迎合他的喜好。 她一直認為,如果在相遇之初的單純吸引,造就了戀情,必定是那樣的相貌特質有其出色之處;不該在相戀愈深時,反而要求對方不斷改變,迎合自己心中塑造好的模型,然後漸漸喪失原有的特質,漸漸磨去初時單純喜愛時的悸動。到那時——愛情仍是真愛情嗎?她不以為。 輕笑出聲,她靠向他肩: 「雖然你對你母親的想法尚有可議之處,但是對你所做的一切,我仍是欣賞的,如果你打算與我結婚,我想我會同意。」 「妳以為妳逃得掉必然的結局嗎?」自大狂妄的口吻表示出他從不懷疑會步入禮堂的事實。 她一點也不介意這次他口中霸道專斷的決定,逸出清朗的笑,覺得心情良好,一掃近幾個月來的不確定與氣悶。 *** 他來得比她預料的時間還晚。 她原本以為一星期前他們自綠島回來後,她那獨子必然會來興師問罪,但沒有,一天等過一天,風御騁的時間只分給方箏與石敬馳。 這孩子打算長住在台灣這個擁擠的小島嗎?不然他怎會與敬馳商討成立公司的事宜? 她會從此刻開始徹底失去一個兒子嗎? 並不是她早預測到他會在凌晨來訪,而是自從來台灣之後,她幾乎徹夜不得眠;尤其近些天,她一直在等兒子前來。 單純的親子關係而言,他們母子冷淡得不可思議。倏然警覺她的兒子內斂著澎湃熱情時,才恍然明白他們母子之間的關係原本可以更好一些。 御騁會達成她所下的每一道指示、順應她每一個要求,但他絕不會與她討論任何事。他成長的歲月中,每當他有疑問困擾時,總能自己找法子解決;並不是說地會漠不關心或拒絕施以援手,如果他開口,她會為他做所有事的。 但他的兒子從不曾向她要求過什麼,他就如同她其他弟子一般,盡力做完每件她要求的事,並且索取合理的報酬;他們之間從不仗恃著母與子的關係有任何特權。 當她一視同仁地訓練子弟兵時,是為了讓兒子有一流身手,承受得起任何困苦的磨練;她從不懷疑自己是一流的領導者與師父,但訓練及公事之外,她忘了讓兒子明白他們之間的血緣天性,該有更進一步的親密情感。 或者應該說,是她忘了有血緣天性,也必須由生活中累聚出情感,進而沒有理由地信任相扶持。以為母子關係已是最篤定的事,不須去努力些什麼。 原本她是滿意的,如果她沒來台灣的話。 風千韻深深看著兒子,以及必定會成為她兒媳婦的方箏。她可以依然端著冷漠冰涼的表情來讓他人永遠看不透她,可是內心的激動難抑,卻又欷歔著自己居然也是用這面孔與兒子相處二十八年。 「母親,我想妳應該會好奇未來兒媳的長相,於是此刻來拜訪妳,希望不會太打擾。」風御騁握著方箏的手,一同坐在風千韻對面。 「你知道我來多久了嗎?」 「兩個月。」 「你氣我嗎?」她冷冷的語氣中含著細微的激動。 風御騁回應: 「不。妳一向以為要當風家媳婦的女子必須具備基本的自保能力,我想妳只是在測試。」 他沒有坦白出他的不悅,他就像一般的下屬迂迴著來意,尋著適當的字眼與她周旋。 風千韻咬著牙,忍住心中的失落與憂傷,合宜的微笑招呼方箏: 「方小姐對我有任何看法呢?對於我帶給妳的不便?」 妳只是個渴望被兒子敬愛的母親罷了——這是方箏心中肯定的想法,但現在不是直言的時刻。她只是笑: 「沒有什麼看法,我只是想知道,伯母對我的測試通過了沒有,然後您願意給我什麼分數。」 風千韻淡道: 「對妳重要嗎?即使我有那麼一絲不滿意,御騁已將妳帶來我跟前。意思已很明顯了。不管是給妳滿分還是零分,也無法左右他的決心吧?」眼光掃過兒子,從未曾這麼心悸過——以一種母親的心情。 「我希望有妳的祝福,畢竟一旦結婚了,您就是我的母親。」方箏慎重說著。 也許是天性有著難以根除的雞婆;也或許她感覺到有責任改善這對母子的關係。因為實在是不習慣與家人存在著心結。一旦風千韻成為她的婆婆,她就希望維持良好的關係,不讓任何一方有不愉快,所以她希望自己有推波助瀾的功效。 這種疏離,實在不適用於母子之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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