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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怎麼了?要去哪裡?」方箏不明白地低問,控制音量不去吵到宅子內的其他人。

  「去找我母親,你們該正式見一面了,有話全攤開來談。」

  「哎!現在才兩點半多,而且——你母親在哪裡你知道嗎?」方箏可沒打算去面對他那些偉大的家人。

  他拉她回房間拿車鑰匙,並且很快撥了一通電話給狄森.威爾。

  「給我我母親的地址。」

  十秒後,他掛掉電話,對她道:

  「走吧,我也很久沒看她了。」

  方箏躲過他要抓她的手,戒備道:

  「你臉色看起來不大好。」

  「放心,我沒有與長輩決裂的習慣,我只要她的祝福而已。」

  「祝福?誰提到婚禮了嗎?你何必早早去威脅你母親,嚇她心臟的承受力呢?我認為此刻她沒什麼心理準備的。」

  風御騁沒給她掙扎的機會,而他敏捷若猛豹的身手也不是方箏防範得了的。迅速一探,她已牢牢被他摟住,半挾持地往車房而去。

  坐上車之後,他才道:

  「我知道妳對這種事感到厭煩了,所以我要敬馳代我除去一切騷擾,連孫儷也弄回美國,不惜欠下一堆人情債。只是我沒料到妳終究還是會介意受不受歡迎的問題,這是我的疏忽,但凡有令妳介意的事,皆是我首要解決的大事。」轉頭給她一個吻,低喃道:「待妳完全沒有心結時。我們就該步入禮堂了。有祝福、有花、有真實的婚禮與準備相守一生的兩顆心。」

  這是他人生的大夢。追夢來台灣,就是為了完成他今生之所盼;如果方箏想要未來婆婆的祝福,那她一定會得到!

  方箏由他眼中的晶亮光芒,以及溫柔口吻中所傳達的訊息,也明白他最想得到的是一個真正的「家」。

  沉默了良久。她思考一個問題:

  「御騁,你有沒有想過——你母親這麼做,或許只是想取得你的注意,她不見得是討厭我,只是有某些希冀的事也渴望達成?」或許初步的打鬥是一種試探,過後較為過火地派孫儷前來,怎麼會沒料到孫儷可能會有的舉止?一個江湖上叱吒風雲二十來年的女巨頭會沒預料到這點失誤嗎?

  風御騁怔了一下,很快地否決:

  「妳不了解她,我與她之間是『上下屬』的關係超越一切身分;她並不需要情感方面的養分來豐富她的生命,從來就不需要。」

  「可是,如果你能有對情感的渴望.又怎麼能否決生你的母親會沒有呢?你究竟是她的骨肉。遺傳自她的所有不是嗎?」

  「妳是這麼希望的,是嗎?」對於與他共處二十八年的母親,還有誰比他更了解的嗎?何況方箏根本沒見過,種種不正確的臆測都推翻不了他的認知。

  方箏搖頭:

  「希望是一回事,但我的猜測並不是由那個為出發點。我很少自欺欺人,也許你是當局者迷,我才是正確的。」

  車子奔馳於墨濃的夜色中,沉寂的車內因沒有交談而凝窒,許久之後,風御騁回應道:

  「如果妳的猜測是對的,那我母親的野心比我想像的更大。」話氣中含著冷漠:

  她對他們母子的相處情形浮上好奇,忍不住問:

  「她抱過你嗎?親過你嗎?」

  答案是方箏曾料想過的:

  「如果我曾享受過一絲溫情,那麼大抵不會把家庭的溫暖當成一生最難達成的目標吧,並且盲目地狂戀上妳。我與她之間——從沒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反而是我大哥才給了我血骨相連的情感,父母皆無法超越。」

  好詭異的親子關係,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她小心地問:

  「你——恨她嗎?」

  「不。」他搖頭:「你無法要求一個窮人貢獻出金錢,我知道她愛我的方法就只能那麼多了,我父母皆來自幫派家庭,江湖上的事情重於一切;在那樣的環境長大,誰能向他們索求連他們都陌生的東西?只能說每個人追求的理想不同。我絕不會向別人乞求眷戀;我要什麼,就得自己努力去爭取,不會因為她是我母親而以為她理所當然要給我所有的愛。」

  他有這樣的思想,也難怪他在計畫事情時皆有萬全的準備工夫,光是由追求她的事件上便可看出來,她常在想他為什麼要觀望她六年才來?

  除了與他兄長的合作事業要漂白為正經企業,還有什麼顧忌呢?他明白她嫉惡如仇、討厭黑道人物,所以他走向正軌,並且一一與敵人解決恩怨;而讓他父母諒解他的脫離,想必也花了一些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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