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未曾相識 | 上頁 下頁 |
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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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刻意被栽培,所以裴紅葉極少有不按照計畫度過每一天的時候。她不習慣沒有目標的過日子。有時連自己也覺得一板一眼得好笑。 出社會太久,幾乎忘了求學時期純粹因為好玩而參與社團、比賽的隨性與快樂。手傷正好給了她幾日的悠閒假。實在說,一直持續的紛亂心情也不適合辦公,她不保證在此刻她會有正確的判斷。 來到「雲想衣」試了幾件夏秋服飾,上了三樓做臉並按摩,讓腦袋得空了三個小時。有機會浪費光陰真是奢侈的享受。寸金寸光陰呢。 阿俐將她長髮綰成俐落的髻,戴上金框眼鏡,又成了女強人一名。 「真典雅,妳的瓜子臉還是束髻最好看,整個臉型完美的展現出來。」 「我不喜歡在外邊披頭散髮。」她拿出金卡讓小姐拿去刷。望望外邊的天色,約莫四點多了,陽光仍是燙人的燦亮。 「其實妳的性情很傳統。」 「別說我是鳳辣子,我沒那麼能幹。」 「才不。我是說妳不輕易在外頭披頭散髮,古代婦女也是。只讓自己的男人看到自己風情的一面,多美麗的心態呀。還有,妳又善廚藝,哪天煮一頓借吃一下好不好?」 「胡說八道。」裴紅葉笑斥,接過金卡並簽了賬單,起身道:「我回去了。」 阿俐陪著她下樓。 「對了,前天那個一直要認妳當乾媽的小男孩後來又來了一次。」 「什麼時候?」腦海中立即浮現那漂亮小男孩的面孔。叫——衛朗是吧?漂亮得教人忘也忘不了。 「昨天中午。雖然現在是放暑假了,但學校開辦了暑期班,所以他仍是來上課。偷偷過來的呢。他沒見到妳,失望得都快哭了,教我心疼得要命。」 「那孩子被教得很好。」 「對呀!一般沒娘的孩子都會比較陰沉內斂,但他沒有,可見他父親很花時間去教。」阿俐點頭。 裴紅葉走出玻璃門,向阿俐道別後,本想招呼計程車回公司的,但剛才那一番話使得她轉了方向,越過人行道朝對面的小學走去。 不一定是非見到那小男孩不可,但揪心的悸動令她忽視不了一直浮上心臆那張盈淚面孔。 她是個重承諾的人,既然當初與小男孩有了約定,就不會輕易拋到一邊不當一回事。傷害一名小孩子的純真心靈是殘酷的。 所以,她走過來,無非是為了體會昨日小男孩見不到她的失望。誰知道今天他有沒有上課呢?但她期待看到他。 接近了家長接送區的側門,下課鈴聲茫然響起。她止住步伐,看著一列列的路隊在老師們的帶領下送出來。一張張稚氣的小面孔湧出,理應是目不暇給的望不見她心所繫的那一個,但奇異的,她竟能在數百張面孔中一眼望見衛朗! 那個漂亮的小男孩一出校門就奔向與她反方向的一棵木棉樹,一輛黑亮的轎車已停在那裡許久。黑黑的玻璃除了反射出人來人往的映影外,再也看不清其它,更別說是車內的情形。 有一名男子打開車門跨步出來,一手還抓著幾張紙,另一手已在半蹲的同時摟住奔入他懷中的小男孩,然後高高的抱了起來。 人潮喧囂,隔成遙遙的兩方,約莫十公尺的距離,看不清那名身著深灰色西服的高大男子長相。 一股突來的好奇,讓她驅動足下,不由自主的在橫過的人潮中穿梭泅游至彼岸。 他是誰?小衛朗的父親嗎?他背著她,令她有種狠狠扳過他身子正視他面孔的渴望。為什麼? 衛朗在男子耳邊說著話,眉飛色舞的煞是動人,吸引了路過人們的眼光。有幾位女性家長索性靠近攀談了起來。由那些女士們暈紅的臉色猜來,想必那名男子長相不俗,否則圍在男子身邊的人不會愈來愈多,連負責排路隊的老師們也湊了過去。 想到自己也是其中一個便感到好笑。在距他們約莫三公尺處停住,猶豫著自己該進還是該退。不願成為一票仰慕成員中的一位,但她想給昨日失望的孩子一抹微笑,讓衛朗知道她仍是記掛他,沒忘了他的—— 那頭,衛朗正以清嫩的嗓音招呼著老師與同學的家長,似乎對這種情況早已見慣。 一群婦女又是忙著看漂亮的小男孩,又捨不得欣賞俊男的時間被分了去,恨不得兩顆眼珠子有各自的轉向,兼顧眼前的美景。 「衛先生真是客氣了,您的『威駿貿易』攻入台灣貿易界一年以來,簡直像專門創造奇蹟似的,一年的營收比起中大型老字號絲毫不遜色哪,呵呵呵——」火雞般的尖笑為結尾,一隻肥膩的手企圖輕拍上高大男子的胸膛。 高大男子以抱著兒子坐入車內的姿態躲過輕薄,讓那名婦女碰了個軟釘子。 「不好意思,何太太。小兒不經餓,我們先走一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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