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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我呢,雖然對國家社會沒有太偉大的貢獻,但我既然生為人,有足夠的能力去吃好用好,有十足的豐沛情感去熱切的體會各種感受,那我斷不虛度。人生不就該如此嗎?豐富它、清采它,能愛敢恨,不負此生。」她雙眼晶亮,瑰頰泛紅暈,包裹在強悍都會女子表相下的,是一顆永遠抱持夢想、不為現實所屈的心。

  燦亮的光芒直逼得白逢朗快要張不開眼。他靜靜的看著她,總是不自主的尋思著適合她的形容詞,卻沒有恰當的字眼。強勁的生命力、熱力四射的光芒、堅毅狂放的精神,而且還有些天真與莽撞——像夏日的陽光,肆無忌憚的對大地放送熱情,熱得人消受不了,卻又著迷那毫麗,不被烏雲遮蔽的堅持。

  相較於他一貫修持的淡然,朱水戀可說是教人瞠目結舌的極端,對比強烈得令他懷疑兩人怎能安好的聊天,而不感到格格不入的無趣?

  她一逕的興高采烈,而他安靜的傾聽。沒有必須回話附和的壓力,純粹聽她見解,逐漸能感到趣味,也能夠包容。她的笑容令人舒坦,言詞總是驚人。很奇怪,生平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卻能夠接受,而沒有太大的距離。他並不常這樣。但她的熱力消弭了所有距離,在他沒察覺時,兩人已經太接近了。

  「在想什麼?」她仰頭端詳他面孔,卻讀不出他的心思。

  該保持更大一些的距離嗎?

  「哈囉,三魂呼叫七魄,聽到請回答。」

  他來人界,並不曾預期滋生一樁友誼——「一、二、三、木頭人!」她持續努力呼喚他。

  很奇怪,竟會有這樣的躊躇疑惑,他向來不會對這種事思考太多——「——」她不再言語,看著他呆愣的表情好久好久。

  親吻一尊雕像是什麼滋味呢?

  不由自主的,她被蠱惑似的湊近他、湊近他,懷著一種褻瀆的心虛,色膽包天蒙了心,就這麼親了下去——啊!哇咧——好死不死,原本側對著她的俊顏竟突然回神,而且轉向她似乎要說些什麼,然後,就——不幸地——堵上了他粉紅溫潤的唇瓣。唇與唇,相見歡。

  這下子,怎麼收拾才好?

  ***

  一男一女親吻了,較吃虧的是哪一方?很難以刻板的觀念去認定,因為任誰看到白逢朗,都會覺得若有以上的事件發生,那麼他絕對是受害者,毫無疑問。

  也——沒錯啦。他是貨真價實的受害者,她承認自己一時色令智昏,豬油昧了心,熊熊給他親了下去,一償垂涎多日的慾望,全然不顧當事人的苦苦抵抗——呃,也沒那麼誇張啦,他嚇呆都來不及了,哪還有力氣抵抗?

  雖然得逞了,但她卻沒有一般辣手摧花的兇手該有的張狂得意——小小的竊喜是有啦,可是比起更多更多的羞愧壓在頂上,她狠狠按捺下無時不刻想看他的念頭,悶著頭努力辦公,順便把自己累死更好。

  說來慚愧,昨日她吻到他之後,根本沒有勇氣面對他可能會出現的嫌惡或責難表情,吻完他之後跳了個半天高,呀呀怪叫的化為一隻射出的弓矢衝回家。

  回到家之後才後知後覺的慘叫不已。天啊,天啊!她居然就這麼的把他丟在植物圍,自己回來!?

  哦——錯錯錯!慘慘慘!然後就——嗚——好想死。

  為什麼每次在他面前都以最糟的一面呈現?明明她極力端出最有氣質、最美好的一切想令他印象深刻。不能是他的情人,至少要是令他印象最深刻的人。

  倘若那深刻的印象竟是來自「人界罕見瘋女人」而非「人界獨特女子」的話——天啊,給她一面牆借撞一下吧唉!唉!唉!三聲無奈啊。

  死氣沉沉的收好這個月份的合約書,再沒勁的瞄著行事曆,發現整個五月份的工作績效差得讓人為之掬一把辛酸淚。荷包扁扁,愛情坎坷,多麼令人傷心的事實。

  「怎麼了?」韓璿拿著幾份文件來到朱水戀的辦公室,好笑的看著她死氣沉沉,將頭顱放置在辦公桌上的懶散樣。

  「璿——」她黯淡的眼眸中總算有一點點亮度,但也僅是五燭光的微弱程度。

  「從昨天下午像見了鬼般的衝回家之後,妳不是躲在房間也,就是硬要來上班,甚至忘了我放了妳與曼曼十天假,為了防止黑威那些人朝妳們下手。我原諒妳的失誤,但妳必須明白這種任性不能再有。」

  朱水戀的俏臉乍然一白,發現自己根本忘了這十日不宜出門的事,渾渾噩噩的心中只塞著白朗的面孔舉止、神態氣質,其它要事哪還記得要擱在心底——「對不起。」吁了一口氣,她緩慢起身。「那我立即回去了。」

  韓璿揚了下濃眉,伸出一手搭在她肩上阻止她的收拾動作。「不必。元旭日與白先生都來到公司了,若有什麼狀況,他們應付得了的。」

  「嗄?他來了!?」

  「因為妳出門了。」

  「他知道——」朱水戀頹喪垮下肩。「我對他而言根本是麻煩的代名詞。」

  韓璿抬手輕撥開朱水戀的瀏海,上頭銀白色的印記仍深烙不褪,她笑道:「像是一條臍帶,讓他隨時可以感受到妳的心情與妳的所在地。怎麼都沒人提到該化去這個印子呢?畢竟白逢朗已經順利找到殷祐了。」

  朱水戀搖頭,像是抗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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