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水戀月 | 上頁 下頁
二三


  「我說可以。現在就走嗎?」他失笑。永遠不能理解怎麼有人的情緒能在瞬間大起大落而不得心臟方面的疾病的。

  沒錯!此刻她又變得興高采烈了,驅動著銀鈴咒從她身上散發出炫目的白光,在她周身形成耀眼光暈,像亮晃晃的陽光直往人眼中照來。別人恐怕不會對此有太大的感受,但因為與她性情相依相存的銀鈴咒是他設下的,一旦她情緒有著大波動,他也會立即感受到。

  然後,知她不愉快,便希望她能愉快,因為她是那種適合興致勃勃的女子,有著天真而亮眼的魅力,不該被任何煩心事擾得無精打采,滅了自身風華。

  讀不出他表情所代表的意思,朱水戀絕不與自己的好運過不去。確定他無反悔的跡象後,馬上輕扯著他衣袖往樓下走。

  哈哈!卯死了、卯死了!與他約會耶。雖不是在花前,亦不是在月下,但兩人共有的世界就是最美麗的天堂。朱水戀急巴巴的領人走出大門,早忘了剛才是為了什麼事衝上樓,更亡了前一刻心情曾經糟到想撞牆。

  及時行樂,是單戀者該奉行的座右銘。

  今日不努力存下美好記憶,明日只能無力空欷歔。莫等待、莫欺待,快樂不會從天上掉下來,啦啦啦——縱使單戀注定是苦多於樂,那她也要用力記下關於樂的片斷,並大量擴張屬於喜悅那一邊的版圖。也只能這麼著了,不是?

  說是要散步,倒也散得挺遠的。因為她不只開車下山,還直直開到植物園才停止。

  「我喜歡這一片美麗的荷花池。一直希望試試看兩個人一齊坐在這裡的情境。」

  坐在面對荷花池的行人椅上,她雙手大張,深深吸納舒適的空氣,有陽光、有花香,最重要的是有他——空氣變得珍貴而奢侈了起來。

  白逢朗四下看著。今日不是假日,所以遊客不多,三三兩兩的分散在四處。他凝神搜尋到一些不屬於人類的氣味,暗自結印設下結界。肉眼看不到的一個半圓防護罩擴張開來,護在他們方圓三公尺之內,不會阻擋到人類的行進,但可成功的防止敵人偷襲。

  「很清幽的地方。這裡算台北市的範圍嗎?」

  「是的,很奇怪對不對?台北有最新穎的現代化大樓,卻也有最破舊不堪的老建築與違建充斥;有最快速的步調,也有最緩靜的風情。看起來很不協調,但大家都習慣了。」朱水戀說者自己的看法。

  他只是微笑傾聽,不作評論。

  「殷祐說你們那一族是舉世少見的美麗之最。有最美的人,與最平和無爭的心,以及最美麗的領土。是真的嗎?」

  「牠過於盛讚了。每個地方都有它的特色,那孩子總愛誇大,事實上白狼族與其他族並無不同。」

  「不,光看著你就知道牠不僅沒誇大,表達能力甚至貧乏得有待加強。你很出色,出色得令人嘆息。」

  他的表情浮上一絲被過讚的羞赧,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索性仍保持沉默。在她面前,他似乎總是啞口無言的時候居多。

  朱水戀接著問道:「聽說你們白狼族人數最少,再恩愛的夫妻也不一定生孩子,即使生育,也從不超過兩個,為什麼?你們這麼排斥肌膚相親、水乳交融的感覺嗎?」

  又是一個大膽得讓人不知該如何回答起的問題。白逢朗輕咳了下才道:「你們人類有一套老莊思想,談的是無為與順應自然。在我們狼界,也是有這樣一套類似的理論,崇向自然,研修道法,講究心靈的提昇,而不被肉體慾望所拘束,將愛恨嗔癡等執念淡化,尋求心靈的相知相契,才是雋永的極致。我白狼族便是這套理論的信奉者,凡事不強求,不為難自己與別人,不算是刻意排斥肌慮相親。對於生育一事,由於不固守傳宗接代的老舊觀念,也就不會非要生兒育女才算對得起誰。」

  「就像我們人類現下正流行的頂客族夫妻,強調不生育萬歲?」看得出來他是個幾乎沒慾望的人,不吃葷,也不求食物美味,衣服永遠是那麼一套(雖然飄逸超凡得不得了),甚至是愛情這玩意兒,他不僅沒啥嫉妒心,還漢心祝福別人快樂;

  更離譜的是把自己送上門,為殷家人鞠躬盡粹至今沒個止境。

  「並不盡然是那樣。」他笑。

  「是是是!只是不強求、不要求,久了之後便清心寡慾,連肉體的本能都清得一乾二淨。」

  「我還是必須吃食物才維抾得了生理機能。」

  朱水戀翻了下白眼。

  「飲、食、男女,人之大欲。你吃得簡單,用得貧乏,又跳過了發情期,在我這個俗女眼中看來,簡直是虛度美好的人生。」

  她非得用這種字眼嗎?發情期。白逢朗哭笑不得也無言以對。即使是歪理,但被這麼理直氣壯的說出來,似乎不該硬去辯駁它、質疑其正當性。畢竟別人是這麼的奉為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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