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水戀月 | 上頁 下頁


  「不了,人家又不是家禽家畜的,幹嘛在臉上打印子呢。」

  「是呀,野雞野鴨向來不打印子的,只要當心別得愛滋、花柳病就好,多悠閒呀。」朱水戀以等量的毒舌回敬。

  「喲呼,拿我當出氣筒呢,真沒風度。」季曼曼伸手輕摀芳唇,一副不勝驚嚇的嬌弱神態。

  「妳客氣了。閣下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千萬別妄自菲薄。」懶得再槓下去,她決定繼續追殺小金狼的行程。樓下全找過了,牠再能躲也只有二、三樓。等著吧,不把牠碎屍萬段難消心頭之恨!

  三日前,小金狼不知是用牙齒還是爪子弄痛了她額頭,結果當她攬鏡一照,看到的不是傷口,而是一枚像被烙印的白色印子。

  那印子約莫有一個十元硬幣大小,呈現葉脈狀分佈成圖案。天曉得這是怎麼弄上去的!更可恨的是它清理不掉,像胎記似的,死死附著成她身體的一部份。

  雖然這印子並不是傷口,但她仍是很愛惜生命的到醫院注射狂犬病疫苗來以防萬一。那頭笨狼就算愛玩成性,好歹也該有個限度吧?居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當她是吃齋唸佛積功德的人不成?要是沒人給牠「好好」的教育一番,將來長大了怎麼成為狼上狼?對不對!

  所以此刻她的舉動是很偉大的,小金狼你就乖乖的納命來吧。

  可惡的笨狼!別以為有于悠罩著就可以故作非為。

  「別忘了明天該妳南下巡視分公司啊。」季曼曼在她身後提醒著。

  「知道啦!還用妳多舌。」

  「我怕妳氣瘋了,啥事也不管。」多好心呀。

  「我又不是妳!」聲音由遠處飄來。

  看來她的火氣沒有外表展現出來的那麼旺盛。季曼曼開始搽起指甲油,暗自想著。也奇怪,都知道那火爆女脾氣不佳,但為何從沒看到她發火到極點,失去理智呢?害她每次想撿便宜在口舌上占上風都無法如願。

  一個在發火中的人似乎不該仍牙火嘴利的對別人的挑釁應付自如。不是嗎?盛恕中的人不該還有思考能力的。

  唉!多想親眼看一次朱水戀真正發火的模樣呵。

  輕輕吹著指甲,在等待指甲油定型的同時,腦中突然閃過一個疑問:小金狼幹嘛找死的在水戀額上留印子?

  有什麼用意直說不更好?至少水戀不會砍人,還會全力配合不是?

  那個水戀啊,標準的硬嘴巴、軟心腸。雖然平常不做什麼經世濟民的大事業,但朋友有難,從沒見她袖手旁觀過,即使她總是一副冷淡無情的死樣子。

  ***

  「在台灣嗎?」追尋著同類的氣息到人界,還沒決定從何找起,一股強烈的白氣筆直由地球的某一端射向天空,並凝聚不散。這是男子最熟悉的銀鈴樹氣味,是屬於白狼才懂得使用的咒術。

  而這一股熟悉,再加上這種精深法力才能定下的咒術,只有少數人才辦得到;

  而唯一曾在人界使用的人便是他——白逢朗。當年在小王子殷祐身上施咒,守護牠五百年,並設定於牠成形現世後,加以保護牠不受其他野心份子傷害。更方便他尋到牠。

  只是,這股氣為何如此強烈?一般來說,甫甦醒的殷祐不可能有這麼強烈的氣,牠應該還只能維持狼形;沒有半點法力的情況下,牠連自己都保護不好,哪來的精力去揮發咒力?

  也就是這股強烈咒氣的高張,驅動了他佈在白狼族的陣法,讓他得以尋來。但情況上的離奇,令他來到人界已有一日,仍思索著來由。

  若這股氣不是小王子發出,那麼又是誰呢?白狼族以外的人根本無法撼動這咒氣分毫,他甚至想不出自己結下的咒術,如何為小王子以外的人所用?因為那根本不會發生。這一點的篤定他還是有的。

  可以確定的是殷祐確實出現了。現在唯一的線索正是依循白氣,找到了白氣發出處,相信便可一步一步摸索出真相。至少現在他並未感受到惡意,相信可以便樂觀些去看待未知的情況。

  此刻,他高坐於雲端,任由氣流驅動著雲的方向,飄飄浮浮的由南向北。夏日的薰暖洋洋的拂來,已逐漸將他座下的雲朵吹向白光發射出的地點。

  五百年的物換星移,人界又是另一番氣象了。他低頭望去,飛機、汽車等的科技文明已成普遍,男女的衣著也不再保守,甚至開放得令人咋舌。以往的女性哪怕是手臂不小心外露,都要被打成淫婦,哪裡還允得只穿內衣褻褲出門?

  以往的過分保守和現在的過分開放,都教他這外人為之不適應。想他狼界分成九大族,衣著上有崇尚天體者,亦有包得密不透風之族群,但數千年來從未改變其風格。一如他們白狼族,習慣了以白色長袍為衣著,不愛拘束,也不曾想要改變,畢竟穿著只是遮體避寒之用,誰會在上頭弄花樣?修法習道都來不及了。

  相形之下,人類的花樣就多了。

  不在心靈上求精進,反倒致力追求外在的物質便利與享受。人類確是所有空間族群裡的異類。

  努力的方向不同,成果自然也不同。所以人類發展出所謂的文明演進,並晉身為科技文化;而狼界與其他各界則超脫肉體的侷限,修持靈體的昇華,而悠遊於各界。

  唯一相同的恐怕是各界皆有害群之馬的存在吧。

  他座下的白雲緩緩停止,不再隨氣流飄移。睜眼一看,知道抵達了地頭。白光抵住這片雲,想到已到台灣的上空了。他施了個法咒,雪白的身影霎時化為無形,然後,凝聚的白雲俱散,像是再也沒人乘坐的煙渺,各自被流風推到遠處,另起旅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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