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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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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衡,你能不能明確地回答我一件事?」她打斷他的怪腔怪調,一切正事要緊。 「什麼?」蓮衡被她嚴肅的神情一望,當下也把一些雜思拋開。 「頌蓮王府遇刺一事,主要的刺殺目標,是否就是頌蓮王君?」 「……這是你的結論?」 看他的表情,季如繪覺得自己應該猜得八九不離十,於是又問:「那麼,是你想殺頌蓮王君,還是你的另一個合夥人想殺?殺的原因是什麼??」她怎麼也想不透,殺了一個攝政王的夫君,到底能改變政局什麼? 在蓮衡還在考慮要怎麼回答她時,她又問道:「今晚,你是否還計畫著殺人?」 沒有回答,直接無言了。 絕世雙生,盛蓮複始。 金銀相易,乾倒坤移。 花季起落,墨蓮將開。 這六句讖語,是皇室不傳之秘,最初的來處已然不可考。沒有以文字記載下來,代代都是由上一任盛蓮帝王在退位或崩殂之前,口頭傳承給下一任帝王,於是又被稱為「蓮帝遺讖」。讖語本身沒有任何注疏,任憑每個帝王去理解這句古老讖詞的意涵,並加以留意防範。 有的帝王毫不在意,認為這不過是古老時代,出自某位巫師無所根據的占卜,隨著時代改變,巫門一派已然式微,唯花氏一門獨大,證明巫門的占卜基本上屬於招搖撞騙、危言聳聽,企圖以亂言來爭取皇室的重視,提升自家地位,但她們還是失敗了。 在一千多年前,每一任蓮帝大抵還是相當關注這句話的,但隨著國家的長治久安,千炫大陸一片太平,國與國之間或有較勁,卻甚少真正兵戎相見,眾蓮帝們也就放下多餘的操心。 然而,就在五百年前,許多問題逐漸浮現,先不提人口的減少,與墨蓮的數量逐漸增多,讓人口結構為之失衡,光是皇室本身就產生大問題——每一任的蓮帝壽命愈來愈短、子息愈來愈艱難,傳到上一任蓮帝時,居然就只有兩位皇女,到了蓮衡這一代,他是獨子,而且還是墨蓮。產下蓮衡之後,蓮帝與帝君便再無所出,並先後病故。 上一任蓮帝在蓮衡二十三歲那年病故,蓮帝將遺讖告訴他之後,撐著病弱的身體與他密談了一天一夜,最後要求他在有生之年,完成一件事——做出選擇! 選擇什麼? 季如繪靜坐在蓮衡身邊,對舞臺上精采的表演視而不見,即使此時表演的團體正是今晚的主秀——綠島合唱團,目前已經唱到她點播的那三首歌,因為曲風委實怪異,四周本來邊聽歌邊吃喝的貴人們,全都張口結舌看著臺上,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別想了。他們唱出你點的歌,所以這個團的團主,正是你要找的故人?」蓮衡應酬完了飛揚國長公主的敬酒,一番禮尚往來後,由著大司徒將貴客引到王公大臣那邊敬酒,而那些人都被舞臺上的怪異唱腔弄蒙,全都傻眼,終於讓他得到些許私己時間。 「是。」季如繪點頭。 「朕方才才知道,這人叫花靈,正是曾經大大得罪過頌蓮王,被頌蓮王滿天下通緝中的人。也真是大膽,如此明目張膽地進宮來。」 「不談她了。蓮衡,我問你,這十幾年來,你對那六句,有何理解?」 「沒有辦法印證的事物,有再多想像也沒有用。有時候,只憑想像去做事,是危險的。」他的目光轉到下首不遠處,頌蓮王所端坐的方向。 自從下午兩人在回廊那邊有所衝突之後,晚宴一開場,縱使音樂悠揚、曲風歡樂、寒暄不絕,但每一張笑臉背後,都夾帶著十二萬分的小心翼翼,焦點無不放在頌蓮王的冷臉,以及蓮帝不同於尋常的冷淡。開宴至今,已有一個時辰,兩人仍然沒有正面講過話。 蓮衡看的不是頌蓮王,而是她身邊的周夜簫。而季如繪看的,卻是大司徒富天虹。這個女人,向來被蓮衡信任,因為富天虹是上任蓮帝特意栽培起來輔佐蓮衡的顧命大臣;可以說,富天虹甚至知道了許多也許連蓮衡也不知道的事。畢竟在蓮衡還沒登基之前,富天虹已是前蓮帝的心腹,在暗中為前蓮帝做出許多不為人知的事。 富天虹說:周家兩兄弟必須死! 她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這是前任蓮帝的遺命!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真正的威脅,來自於她——」 蓮衡隨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知道她指的是誰。富天虹。 「我不否認。」他淡笑。「她是一個可以為達到目標而犧牲一切的人。」 季如繪望向他。問:「包括你?」 「當然。」他在笑,但眼中沒有絲毫笑意。「以前不會這麼想,現在發現自己太托大了。朕這個皇帝,也許只是她的棋子,而不是她最堅定的信仰。」 「她的信仰是什麼?」 「朕想了很久,最後的答案只有一個——盛蓮。」 「除了她,你找過其他人結盟沒有?」 「我想做的事,不會有盟友。」蓮衡的目光掃了全場一眼。這些人,永遠不可能支持他想做的事。頌蓮王不會、國師以及她背後的花家長老們不會、其他王公貴族更不會,所有手握重權、社會地位崇高的人,都不會是他的盟友…… 他們的低語,被稀稀落落的掌聲打斷,兩人停止交談,齊看向宴會中央的表演臺。不同于前面唱著盛蓮人耳熟能詳的歌曲時那樣的大受歡迎,得到如雷的掌聲,當他們唱完三首不知道該怎麼理解的歌曲後,現場除了開頭有幾聲客氣的掌聲外,接著寂靜到了極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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