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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參見陛下——」眾人連忙行禮。

  「怎麼了?」人群劃開之後,蓮衡便看到了委頓在地上的季如繪,更看到了她那張即使被披散的秀髮蓋住,仍然掩不了的血紅左頰。

  心,劇烈的顫動。多年的訓練讓他輕易維持住臉上的平淡表情,但他袖子下的雙手在抖,然後是身子也控制不了的抖動,一股子既冰冷又灼熱的感覺從他胸口散發出去,在全身遊走,既是冰,又是火……到底是冷還是熱,都還沒來得及理清,到最後,也不必理清了,因為全都匯成了難以忍受的劇痛!

  「如繪……」他的聲音輕輕地,動作也輕輕的。當他發現自己在做什麼時,已然是將她牢牢抱摟起來——他是看到周圍看向他的目光充滿驚駭之後,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這是不該的,失儀的,逾炬的,有失皇家體面的……

  「如繪!」他不帶情緒的目光淡然掃過每一張熟悉的面孔,卻沒有一張被他記入心裡。當他低下頭時,才知道當一個人滿心只想著某一張臉時,其他的,再也無法進入自己的心中,縱使看了,也是看不見。他只看見她,被他抱摟在懷中的她。

  「走,朕帶你去找太醫。」他低聲喃喃,仿佛只是在說給自己聽,為著,就是下一個明確的指令,讓六神無主的軀體得以執行動作。

  「陛下!你這樣成何體統?!」頌蓮王擋在蓮帝面前斥喝。不敢置信蓮衡居然做出這樣不可原諒的事!他堂堂一個盛蓮尊貴的男子、全盛蓮子民的表率,怎可做出如此失分寸的事?!更別說——還是一個男人抱起一個女人,這簡直荒唐!太不像話了!

  蓮衡沒有看向被他向來敬重的蓮瞳,只以不帶感情的聲音命令道:「走開。」

  「陛下!」蓮瞳臉色奇差,不敢相信自己會被蓮帝如此對侍。

  「別擋住朕的路,走開!」聲音仍是很低,但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峻。

  形勢轉為對峙。

  一個握有實權,且向來呼風喚雨的女人,是無法容許被人無禮命令的,即使那人是皇帝!

  她沒有退,無論如何,不能退!

  那麼,該退的是誰?皇帝嗎?

  皇帝又豈能退?!

  再怎麼的無實權無實勢,身為一個皇帝,他的尊嚴,是即使以死亡為代價,也不容許被褻瀆!

  於是,在眾人屏息瞠目下,蓮帝以肩膀頂開頌蓮王,毫不費力地抱著一女人,大步離去。

  而這個消息,即使被在場的頌蓮王、大司徒、小司徒、白琳大總管等人嚴令要求不許傳揚出去,但還沒到晚上,卻也已經流傳得宮裡上下都知曉了!

  在這些窸窸率率的交流裡,眾人雖滿足了對八卦消息的渴望,卻也有著深深的恐懼。當軟弱的蓮帝不願意再軟弱,生平第一次與頌蓮王對上時,那就表示……

  要變天了。

  「呵……」虛弱的笑聲。

  「別笑,你的臉會痛。」

  「不妨的,我已經好多了,你這藥很好。方才你對頌蓮王那樣……在我的故鄉,會說這叫「衝冠一怒為紅顏」想來,也真是榮幸了。」季如繪聲音很輕,儘量在開口時,不要太扯到臉部肌肉。

  「藥看來還是差些,還沒消呢。」蓮衡低低說著。「我已經叫人速傳花神醫進宮,她很快就到了。到時請她讓你儘快消腫,不然如何出席宴會?」

  「啊,是了,得出席呢。你在我臉上敷了什麼?好涼。」她小心伸手要摸臉,但被蓮衡阻止。

  「別碰,藥效正在走。」

  她的手被他抓著,然後也就不放了,她這才發現他向來溫暖的掌心顯得很涼,看著他道:「其實剛才你讓白琳來了就可以,不必親自過來的。與頌蓮王這麼早對峙,不是你本來的打算吧?」

  蓮衡聽到頌蓮王三個字後,臉色馬上沉了下來。

  「我壞了你的事。」季如繪說了這句後,突然想了下,看他,問:「提早讓你們的衝突浮上檯面,其實也算不上壞事吧?」

  「確實算不上。」蓮衡笑了笑:「即使不是這件事,在今晚,也終究要決裂。提早了,反倒好。那麼今晚她便不能以輕鬆自在的神情,讓飛揚國的求親造成既定事實。百官都知道朕與她翻臉了,那麼接下來,在宴會上被朕冷待,也是合情合理的事了吧。」

  「所以說,計畫得再周詳的事,總也比不上突如其來的變化。也不知道這對你來說,是好還是壞了。」

  「不談這個了,既然你現在可以說話,那朕倒很想知道,為何你會與頌蓮王遇上,還被她尋到了錯處,藉口罰你??」

  「我在找你,不幸遇到了她,又看了她的王君好幾眼,她不高興。」季如繪簡單說道。

  蓮衡聞言橫了她一眼,聲音變得有些怪怪的——

  「頌蓮王君,很美吧?」

  「美不美我倒沒怎麼注意,但就是覺得有種很熟悉的感覺……非常奇怪,我很確定這輩子都沒見過他,甚至從來沒見過類似於他的人。」她也不理他近似於吃醋的口吻,畢竟沒有什麼好吃醋的。

  「你為什麼會對一個從來沒見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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