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搶來的新娘 | 上頁 下頁 |
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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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姊妹相視一愣,是繡捆。君絳絹偷偷起身看了一眼,果然亭子中正是鄭書亭與君繡捆,以及四個女婢。 鄭書亭不悅的聲音傳來:「我真的無法忍受了。這幾個月來,我簡直不敢走出大門一步,就怕出門遇見朋友問起我關於你姊姊的事。你們向外散播她新寡的消息,外人信,親朋好友那一個瞞得過?無端端懷了個野種回來,血統不明,又傳說賀蘭山那一帶有鬼怪妖異,就別是懷了個精怪。我真羞恥有這種姻親!今天丈人若沒給我一個交代,我肯定是與君家決裂定了,不然,叫我怎麼有臉再與那些風雅之士來往?」 「相公!爹決計是不會趕姊姊走的。咱們少來這兒就成了呀!而且姊姊又要臨盆了,你想趕她去那兒呢?」君繡捆為難的低語。 「讓她去北方的別院待產好了,並且盡快將她嫁了。販夫走卒,甚麼人都可以。她已身敗名裂,有人要就湊合著,還不知道她懷的是甚麼怪物呢!產婆四處宣揚她的肚子太大,要真是個怪物,咱們君家豈不是要大禍臨頭?丈人就是一味縱容你們這一干女子,你們才會無法無天。若不是你嫁給了我,今天你也會落得跟你大姊一樣的下場,恬不知恥,還讓君家上下蒙羞,更辱沒了我的身份。」 「反正爹不在,咱們明日再來。」 「哼!明日你自己來,告訴你爹,君綺羅一日不走,我鄭書亭一日不踏入君家。」 他們的聲音愈行愈遠,偶爾還夾雜著君繡捆賠罪的乞求聲—— 要不是君綺羅猛抓住君絳絹,她早跳出去與那鄭書呆拚命了。 「大姊,他真的太過份了!他以為他是誰呀?若他真有清高的志節,為甚麼花咱們君家的銀子時沒一點羞恥?反倒大剌剌上門來趕君家的人?大姊,你千萬別理那種人,別讓他稱了心。」 君綺羅冷冷一笑。 「他還沒那個本事來趕走我。我想,他真的忘了他是誰了。好!他要清高,要志節,那咱們也不必容忍他。明天起,他會深刻明白甚麼才真叫文人的志節!」 「哇!太好了!姊,怎麼做?」君絳絹拍手大呼,非常期待的問著;她知道,大姊要發威了。 「明天繡捆抱孩子回來後,叫二娘留住她,一同到蘇州別院住三個月。她們上路後,立即將他們現在住的別院收回,並調奴僕回來,叫賬房停止發生活金給他。咱們可別做得太絕,撥一幢小木屋給他住,給他一小片田地,讓他去效法陶淵明的生活。如果他尋上門。別讓他進來,當他是一隻瘋狗。有事我來擔待,只要十天,他就會知道咱們銅臭味重的君家給了他多少好處與禮遇;只要一個月,他就會痛不欲生;不出兩個月,他就會銳氣盡失,上門乞求!但我要他捱三個月,將來再供養他們夫妻時,就要有節制;一味任他予取予求,任意揮霍,只會讓他忘了他本出身貧戶,還當自己是真命天子。到時看看他那票清高的酒肉朋友,還會不會搭理他!」 君綺羅的報復手段其實是用心良苦。近兩年的優渥生活已使得鄭書亭從一個上進的青年漸漸迷失成為一個虛有其表的公子哥兒,連帶也荒廢了學業。再這樣下去,對繡捆也不好。而君家一味的寬待更助長了他的氣焰,不給點教訓不行! 金錢會使人迷失,再有為的青年也是一樣。 君絳絹開心叫好:「我一定全力支持,全力配合,而且等著看那書呆潦倒的表情。」她頓了頓。「可是爹那兒——」 「爹那邊我來說!你快去鼓動二娘,辦得成嗎?」她起身。 「成,一定成!我現在就去!」絳絹說完,立即跑步回後院找娘去了。 君綺羅撫著肚子對天空低語:「你說得對!我從不輕饒錯待我的人,心愛如你都如此了,又何況區區一介窮書生?你要是知道有人這麼侮辱咱們的兒子們,必定鞭子一揮又要殺人了吧!說真的,相形之下,我風度比你好了許多——」 對著北方的天空。她露出溫柔的笑意。他總是愛看她的笑,可惜她從不曾在他面前真心笑過。 唉!別離後才知相思苦,別離後才驚詫的發覺對他的愛比自己預料的更為多。像她這般無情的女人,居然暗藏了這麼深沉、濃烈的愛意——多奇怪呵! 但 一切都不能回頭了! *** 君成柳在三天後才知道女兒箝制了二女婿的生活用度以及收回了別院;並且遣開了二女兒讓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陪其母到蘇州遊玩;還以更快的速度安排鄭書亭那位侍妾嫁人。一下子,鄭書亭是兩袖清風,只剩一屋子的書了。 「綺羅,你這擺明了與他過不去!」君成柳原本就心慈手軟,雖知女婿近來行為略有放肆,但突然斷絕一切支援,不擺明了要置他於死地? 君綺羅扶父親坐下,輕道:「良藥苦口,若不挫挫他的心志,他一輩子也中不了舉人。現在他成天遊玩嬉戲,附庸風雅;一個書生不事生產也就罷了,最怕的是他連書生的本份也做不好。當年咱們願意把妹妹嫁予他,而不輕視他的出身;一來是咱家寬厚待人,再者是看他孝順又上進,雖狂傲些,但有才學,我們也有意栽培他,想給他一個更舒適的環境安心念書趕考。他對我的鄙視言詞是天下男子的通性,我生氣,但不會因此而想報復;可是這種好日子再讓他過下去,會害了他,對繡捆也不好。爹一定早看出來了,但是不好多說:可是我不會縱容他的。要不,他就得安份當個真正的書生,要不就得開始懂得自力更生。如果兩樣他都做不來,至少他得知道,君家沒有義務平白供養他。我查過賬目了,咱們一家子的用度每月是五百兩,這還包括了佣人的津貼與禮金奠儀之類的支出;而他們那邊居然高出咱們家一倍不止。天天找來一群人,動輒包下酒樓,在那邊相思、別離、傷春、悲秋的吟詠一些不入流的情詩;或找來歌妓狹玩,更是揮金如土的大發賞錢。咱們家縱有金山銀山,也不是用來這麼揮霍的。」 君成柳總是說不過女兒,何況她甚麼都瞭若指掌。只是這事一旦傳了出去,怕更壞了女兒的聲名。 「可是,那對你的名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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