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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君綺羅搖頭,眼中的恨意與冰冷始終不變。

  「你不必退讓甚麼,你也不必委屈的娶我,你甚麼都不必做!我承受不起你偉大的犧牲!」

  「你——可惡!」他暴吼出聲。這女人又回到初相遇時的面貌,她到底想如何?「你不是要我給你名份嗎?我現在給你了,你卻毫不領情!你到底要我怎樣?非逼瘋我不可嗎?你恨我不給你名份來證明我的真心,現在我證明了,難道你把這份感情利用得還不夠徹底嗎?我已經沒有任何尊嚴的任你予取予求了,你已經把我變成一個懦夫了,你還要怎樣?君綺羅,你不愧是君家的人,一個吃人骨血不吐骨頭的大商人!你甚至連感情也可以用來做買賣,你沒有心,如果你有心,你會看到我是如何深刻的愛著你;你不會要我為了你而不忠不義,為了成全這種男女情愛而置時勢大局於不顧。接下來如果你要求我背叛大遼,我也不會驚訝,因為你在測試我可以任你玩弄的程度!你狠!」

  他盛怒之下的指責像一把一把利刃利入她已淌血的心口,在支離破碎中再加以蹂躪。

  君綺羅狠狠咬住自己的手背,不讓自己痛哭失聲,強逼回的淚水卻決了堤。

  他狠!他最狠!她要的只是一份真心的回報,不要有別的人來介入,再也沒有別的了。而他卻這麼深重的傷害她!在他眼中,她不識好歹,心機狡詐,奸猾又貪婪,不斷的在設計他,淩遲他的心。

  她再也無法忍受這一切!突然,她跳下床,奔向大門,她只想逃開他,逃到沒有他的地方。她竟然會愛上這樣的一個男人,進而被他毀了一切!他不配,可是她卻已經深陷。

  然而,才跑了兩步,立即又被他丟回床上。

  「不許走!你那兒也不許去!你既然選擇撕破臉,那你就得表現得像個俘虜。你本來就只是一個俘虜,你甚麼也不配得到。你既然認為你只是供我逞獸欲的女奴,那你最好守著女奴的本份,好好伺候我的欲望,這是你只配得到的禮遇!」他撕扯下床罩兩旁的布條,捆住她的雙手,綁在床頭,然後踹開一旁的桌子,大步奔出房門,怒吼著要所有人看住她,便再也不曾出現。

  隨著馬蹄聲消失在夜光中,冬天的雪,下得更大,漸漸形成一股風暴——

  「放開我!放開我!耶律烈,你沒有資格這樣對我!」她雙腕被布條磨破了皮,卻仍死命的想掙脫它,泣不成聲的哭號著。

  她這輩子還不曾如此縱情的哭泣過,聲聲心碎斷魂,並且完全沒有尊嚴。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在哭泣與疼痛中,她昏厥不省人事,卻仍記著一件事,她恨他!再也不要看到他!恨他呀——

  ***

  耶律烈像一頭狂獅般地沖入了皇城,求見皇上。

  耶律隆緒原本正與太后對奕,經人通報後,皺著眉頭來到花園,見到正在大口喝酒的耶律烈,他的面孔狂怒,情緒失控。

  「來找朕喝酒嗎!」

  「那個該死的女人!」耶律烈一口飲盡杯中酒,並且將酒杯捏成碎片。

  耶律隆緒歎氣道:「你真的被她迷昏頭了!」

  「我要立她為妃。」他咬著牙說,話語是請求,口氣卻是不容撼動的堅決。

  耶律隆緒坐在他面前。

  「接下來你不會是要告訴我,你不娶那三位公主了吧?」

  「不錯!」他看向耶律隆緒。

  那女人已徹底控制他了!可笑的是,他為她做了一切,她對他卻仍有深深的恨意、並處處計算著他,存心讓他痛苦。他必須為了她違抗聖旨的賜婚,招受他人異樣的眼光,這些他都做得到;可是,她仍不會停止折磨他的。他悲哀又憤怒的明白了這一點,她正在利用他的感情進行報復!

  她要名份,他給她;她要獨佔王妃的頭銜,他也給她;甚至她要他這輩子只碰她,他也可以做到。

  但是,她的回報呢?除了恨,還是恨!因為他是遼人,因為初相遇的情況是他擄了她,因為他當了她第一個男人——凡是他身上的一切特質,都是她恨他的理由。

  「你——揍了她?」

  「沒有!」他低吼一聲。

  「她知道你打算立她為妃嗎?」

  「知道!並且將它視若敝屣!」他不懂!她先前就是計較這名份而與他決裂的,為甚麼他最後依了她,卻惹來她的恨意?既然她說不稀罕,為甚麼又硬來爭?爭到了卻仍不滿足?

  天殺的!而他居然為了她的眼淚,她那傷痛他的心的哭泣聲而丟盔棄甲,心神不定,只求她不再哭泣!

  她個性中的倨傲不容許她哭泣,但她哭了!到底他要怎麼做?他又是那裡做錯了?

  「既然她不重視,你仍要娶她?」

  耶律隆緒並不是那麼反對胡漢通婚,畢竟十數年來他倡行漢化,頗得績效。

  而且,在統合兵權之後,他的計畫便是通婚政策,也許由他這個堂弟來起頭也不錯。

  兩人自幼一同成長,他還會不瞭解耶律烈嗎?他火爆、易怒,卻又睿智聰穎,任何時候都以國家安危為第一孝忠。他的忠心是不容置疑,但一旦碰上愛情,他就敗得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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