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巧婦伴拙夫 | 上頁 下頁 |
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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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若謙拍他肩頭: 「別急,我一定會找到她,明日去留雲縣查訪,問當初第一家打探的妓院。從你二哥的僕人口中證實當初她確實是被賣到那一間的,但不知道後來是被其它妓院的人買走,還是被惡人買走,當時我只聽說她不在那兒,便轉身走,沒有細問,真是失策了。所以這次要打探得更仔細一點。」 齊天磊深思地點了一下頭: 「我衷心希望她平安無事。而且,我有一個計劃。」他放輕了聲音,低低地附在劉若謙耳邊細說許久—— 那一定是個頗駭人的計劃,否則劉若謙不會凝重了面孔,收起毫不在乎的眼色久久,他道: 「真的要這樣嗎?」 齊天磊抬頭看天空,夏季漸漸走近,天高雲淡。他吁口氣:「不只是為她,其實也是為了我自己,以及齊家。再這樣下去,齊家不會有好下場的。」 劉若謙輕笑: 「有你的!」 「我立即去寫一封信。我有預感上這次劉兄的找尋,不會空手而回,因此,您將信帶著,十之八九用得上。有勞劉兄了。」齊天磊不斷拱手。 兩結拜兄弟相擊掌,炯亮的眼瞳,有著義無反顧的堅決。 *** 送完了一趟鏢銀,比預計的時間快很多。此刻的舒大鴻正在回程的途中,由於同行的鏢師大多是長安人,只他一個住泉州,所以回程只有他一人,腳步又可以快了許多。呵呵呵—— 愉快的傻笑著,想著包袱中一百兩的銀子,這一次他沒有遇到什麼可憐人,可以將所有銀子都交給妻子,她一定會很開心。而且他買了京城許多小玩意,零嘴甜果當然是給妻子吃的,至於小衣服、小鞋子、小玩具什麼的,當然要給孩子用嘍。 這次逛了趟市集,發現孩兒的衣服就屬女孩子的最可愛好看,莫名其妙地,他就買了四、五套女嬰兒的物品,完全忘了他的小孩也有可能是男娃兒。粉色的緞帶綁童髻用的,粉色的兜衣上頭有漂亮的花,小小的繡花鞋,上頭還裝飾了二隻小粉球,多可愛、多好看呀! 決定了!他要這胎是女兒。一個粉妝玉琢,連天仙也難比的漂亮女兒。呵——呵——哇哈哈哈—— 準爹爹的張狂傻笑,讓他忘了所有警戒,冷不防一隻長矛往他門面射過來,他險險閃過,但那枝沒什麼力道的長矛也呈力疲狀態跌在馬蹄下。 他低頭看了下,又抬頭時,見到十來個衣衫襤褸的大盜將他圍成馬蹄形。他們手上的武器不一,有鋤頭、有牛刀、有鐮刀、有生鏽的大刀;唯一相同的,是他們的手都在發抖。人人面有菜色,不知是長期營養失調還是恐懼著什麼,不過,橫看豎看,這些大盜看來反而像被搶的人。 「留——留——留下——錢財——我們——就讓你走——」為首的大漢開口吼著,口吃外還被嗆了好幾下。終於辛苦地完成開場白。 原來他遇劫了,舒大鴻沒有下馬: 「我正趕著回家,你們別開玩笑。這些武器只適合用來種田吧?」他腰間那把閃閃發亮、二十來斤重的大刀才能叫做武器。 「胡說!你留下錢財——不然——不然我們會——殺——殺——殺人。」 十來個男子又走近了些,恰巧聞到舒大鴻馬鞍袋中傳出的肉包香味,居然有人當場流出了口水,肚子呱叫震天像彈奏樂器似的呼應著,他們的臉全紅了。 老天,他們餓多久了?舒大鴻努力回想他豐富的遇匪經驗,這般落魄的盜匪只有眼前這一群。所以他抓出一袋肉包子道: 「給你們吃吧,裡頭有二十來個,剛在前頭驛站買的。」他將包子丟給他們頭頭。 但那群餓了好幾頓的男子並沒有爭先恐後地湊上去吃,反而巴巴地望了眼,狠狠吞下口中的饞汁唾液,對老大點頭,讓老大將包子收起來,放在背後的竹簍中。一同看向受劫者。 舒大鴻低叫: 「你們還是決定要搶我呀?」 「對!我們上!」要攻上來之前,頭頭又道:「不過我們會留一些銀子讓你回家的。」 所有人一湧而上,也在一眨眼間向四方倒去。 舒大鴻飛身下來,不可思議地看著這一群中看不中用的劫匪,居然——居然沒一個會武功。 就見那票爬起來的盜匪狂奔到老大那一邊,撿起散落在黃沙地上的肉包子,又拍又打,想將沙子給拍掉。 這是什麼情形?他根本推理不出合理的情況解釋。他向他們走過去,但其中一個受驚嚇的瘦小男子拿起木棍就打了過來。好個舒大鴻伸出長臂一擋,木棍擊上鐵臂,應聲斷成兩截,而那男子也嚇得跪了下來,但舒大鴻卻連眉頭也沒皺一下,更往那群人走過去。 此時那票劫匪臉色死白,全身戒備,抖聲道: 「你別過來!你——你要做什麼!」 「你們沒有武功,為什麼卻來做這種勾當?」 「我們——我們也是被搶之後才這樣做呀!」旁邊劫匪甲恐懼地開口。 舒大鴻看過每一張臉,都是樸實莊稼漢的相貌,沒一點窮兇惡極,也沒有當劫匪的本錢。 「可是你們也不能因為被搶,就去搶別人呀。」 為首的頭頭開口道: 「我們也知道,但情勢所逼呀!我們五百多人因黃河大水,舉村遷來長河縣,本來去年應有收成,卻不料躲了黃河水患,卻在此遇到山崩,五百口人死了兩百多人,並且收成也泡湯了。我們只好決定再往南遷移,帶著五十多名傷患,以及老幼婦孺想來泉州幫地主耕作,卻在半個月前給大盜劫去了家當,如今我們已餓了兩天,無處可去;又沒有法子可以想,只好使出這種手段——可是附近沒有什麼路人,即使有也看來貧困,我們搶不下手,今天看到大爺衣著貴氣,才動了歪念頭,請——請別扭我們送官,我們不敢了——我們——」說到後來聲淚俱下,一邊的眾小匪們也哭成一團。 好——可憐呀——鼻子酸酸的舒大鴻雙目一赤,竟也陪他們流出了男子漢的淚水——全天下竟然有倒楣得如此徹底的人,太可憐了,天呀!他怎麼可以見義而不為呢? 渾然不覺那票人被他的眼淚嚇去了魂,他用力拍了拍那個首領的肩,差點沒把首領給「種」到土裡去。 「你們村人現在在那裡?快帶我去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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