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巧婦伴拙夫 | 上頁 下頁
二六


  「哦!哦!」他連忙起身要去找馬車,不過跨了幾大步之後,竟又衝了回來,脫下他的外袍給她套上。雖然不會有人看見,但他就是見不得她有任何露出來的肌膚。

  這占有性的舉動惹笑了季瀲灩,大膽地吻了他一下,看他呆若木雞,便道:「還不快去,呆子。我好餓了。」

  「哦,好。」這會兒舒大呆子施展輕功,轉眼間已看不到人。而銀鈴似的笑聲,朗朗地傳送在荒野間,一掃剛才腥風血雨的殺戮戾氣。

  在明州驛站處,季瀲灩小賺了一筆財。也不是別的,就是把那九名刺客的馬兒收為己有,一匹賣個八、九十兩,品種再好一些的,叫價到一百兩上下也不成問題。有財富入賬,小小安慰了下他們夫妻遭突襲之驚。

  租來的馬車已損壞了大半,索性買輛更大的來用,以期尚有十日的路程更為舒適。

  也不過是為了賣馬而在驛站盤桓了一日,那舒大鴻居然能發現一些「好可憐」的人。不知道是他天生對貧苦無依的人有感應力,還是平常人容易對孤苦者視而不見,反正她賣馬的小財富至少有一半是貢獻出來了。

  在現今經濟狀況許可之下,她並不會去干涉他施援的對象為何,因為她以前早已與他約法三章了,不能幫年輕力壯、手腳完好的乞丐;不能幫窮,只能幫病苦,也不能隨便聽人哭窮就善心大發,至於他願不願意去遵守就隨他了,反正她撥給他動用的善款也有限。

  快到晚膳時刻了,她寫好一些賬目,看向窗外,日已西斜,樓下客棧飯廳已傳來熱鬧的人聲,那些工作一整天的人都湧來這間唯一的客棧吃晚飯了。她那丈夫今晨捧了二百兩出門,只盼他回來時尚有一件褲子遮身;舒大鴻根本是見不得自己身上有銀子,非要砸了個一文不剩才舒坦。

  不過,那是他快樂滿足的方式,她沒有權利干涉,畢竟這種傻子在世上已不多,她應多多保護才是。

  想著他那樣的性格,忍不住就會想到他的雙親不知是什麼模樣。人家說「家學淵源」,向來不會有錯,一如自己雙親那種火爆死硬脾氣,倒也全傳給她了。唉!那麼——一個舒大鴻,再加上一個季瀲灩,會生出什麼樣的小孩?

  嗯——她衷心希望別來一個壞脾氣的孩子。

  老天保佑。

  門板被輕輕推開,舒大鴻腳步有點遲緩地走進來。

  「瀲灩,呃——那個,我——」

  她沒有起身,托著香腮似笑非笑地看他,耳中依稀可以聽到銀子又要飛走的振翅聲。

  「今兒個忙了些什麼呀?」她閒閒地問。

  舒大鴻拉了張椅子坐在她面前,道:

  「給了一戶喪家五十兩辦喪事,孤兒寡母七口子可以吃到下一季收成時。有一名老丈人因為腿殘了,被主人解退了門房工作,拖著一條傷腿倒在路邊,我給了他二十兩銀子看病,也代付了驛車的旅資,送他回平陽老家。」他一一交代錢財散發的去處,二百兩散個精光不說,連他身上那件剛買的棉襖大衣也脫給了一名老乞丐禦寒,真的是只差沒脫褲子了。

  季瀲灩聽了好笑,仔細看他的臉,卻發現到一處爪痕,疑惑道:

  「你的臉怎麼了?」

  他憨憨地摸向臉,赧然道:

  「在大街上時,有一個大娘荷包被扒了,我代為擒住那扒手,卻反被大娘當成偷兒,不由分說打了我一巴掌。不過後來她道歉了,送了我一支簪子,她做的花鈿挺巧手的。」說完連忙由懷中摸出一隻樣式古拙、不值幾文錢的銅色簪子。「我——我想妳頭髮多,挺合適的——妳——妳就留著用吧。」隨著紅潮湧現,他的聲音結巴得更為嚴重。

  實在是不怎麼起眼的東西,大概是人家賣不出去的貨色吧!不過,再醜再拙劣,總也是她丈夫親手送她的東西,心意可貴,千金也難換,瞧他的臉都快比關公還紅了。

  輕笑了聲,將螓首湊近他:

  「幫我戴上。」

  舒大鴻瞧著她無一裝飾的髻小心地將簪子插上,卻是怎麼看怎麼不搭調,她身上濃厚的貴氣,不沾凡物反而潔淨些;多了俗品裝飾,反而弄巧成拙——這種東西,怕是配不上她的。

  想了許久,他道:

  「我還是拿下來好了。」

  她拉住他的手:

  「不,我要收著。你給我的東西,我全會收著,你別想收回。」

  「可是,那簪子——」

  「心意最重要。好了,該說說你的要求了吧?」她玉指點了他額頭一下,代他起了個話頭。

  舒大鴻才記起心中一直掛記的事,可是——她怎麼會猜到咧?好厲害呀!他的老婆聰明得嚇人。

  「春季科舉考試要到了,反正咱們要去長安,不如一同帶一名書生去吧?他想去考進士,可是家中窮得連一粒米也沒有了。」

  「他學識好嗎?」

  「看來是不錯的,目光炯然,不卑不亢,我要幫他上京,他一口回絕了。」她打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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