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巧婦伴拙夫 | 上頁 下頁
二五


  「怎麼了?」他柔聲地問。

  因這少見的溫柔,她輕輕訴說起自家的一切,平靜的口吻,激盪的心,匯聚成所有隱忍不流的淚,全在他巨大的胸懷中淌盡。

  他是她的港灣,包容了她所有的傷痛。

  她並沒有說服所有的布商加入她的計劃中,尤其是一些壟斷泉州布市的大盤們根本不同意她的整合計劃,也不允許她來分一杯羹,多在一番奚落後,拂袖而去。但是仍有留下來的人,有七、八名小販願意與她合作,提供所有布料與她冒險經營一年,反正用的是過時布料,有的顏色褪去光鮮,再賣也不會有好價錢。

  每年時尚的顏色與款式,都由京城所領導。趁著距夏天還有三、四個月的光景,季瀲灩與丈夫往長安出發。布市並非她想稱霸的市場,她只是從比較容易牟取短期利潤的行業先去嘗試,多方面擴展來囤聚財富,最終的目標是分食齊家獨佔的木料大市。她不要慢慢地在木材市場崛起,走父親當年的步子,因為那都得仰仗齊家大戶的供應,時時受牽制;與其如此,倒不如挾其雄厚資金,一舉砸破獨占的局面,自己從一開始就是供應龍頭。

  所以她打算給自己五年的時間。

  車行了一日夜。預估由泉州到京城約莫半個多月的時日。春日已近,但天氣仍冷凝,於是他們雇了一輛馬車代步。

  「太冷了,咬不動,你弄熱些。」她將行李中的肉包子拿到舒大鴻面前,並接過韁繩由她來駕馬車。

  可憐的舒大鴻,一身高超的武藝竟被妻子利用來熱包子用。就見他將一油紙袋的包子放在雙掌中,運功於掌上傳熱,不久冷硬包子已冒出白煙,溢出香味來了。

  此刻正是中午時分,四下全是荒野,而他們夫妻都隨意慣了,不在乎好享受的生活。昨夜也沒到驛站休息,直接睡在馬車中。

  「我們找一處平坦林蔭吃午餐吧!」她舉目看去,正在尋找好地點。

  但舒大鴻竟毫無預兆地接過韁繩,更快速地策馬疾奔;要不是他早已伸手摟住她腰,她怕早被甩飛出去了。而他憨厚平凡的因著那雙炯亮如炬的眼而深沉如晦!全身氣勢勃發,在備戰狀態。

  有狀況!

  季瀲灩馬上明白他身體所傳達的訊息,沒有多問,也沒有尖叫昏倒,雙手緊摟著他,抽空探頭往後看了眼,馬上縮回來,正要提醒他,但他已道:

  「九個人,目前在三十丈處。」

  嘩!全猜中。真神。

  會是誰呢?她開始回想。那些人不像盜匪——事實上泉州境內以及境外方圓百里,倘若真有盜匪也早給舒大鴻抓光了,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仇人唆使而來。

  舒大鴻沒有仇人,那麼就只有針對她了。

  來不及有更多的揣想,九個手提大刀的壯漢已逐漸追來。舒大鴻由馬車內抓出他的刀,將韁繩交付她手上:

  「繼續跑,別停。」

  吩咐完,他以大鵬展翅之姿飛縱出去,直奔後面那些惡徒。

  九人之中留下七人對付舒大鴻,另兩名猛追而來。

  季瀲灩由懷中找出一把匕首咬在嘴上,控制馬車也同時注意著那二人已愈來愈近。

  最先到來的惡徒大刀一揮,削下馬車一角,眼看就快趕上她了。不久,銀晃晃的大刀往斜裡刺來,她閃過,在他來不及收手前,她拿著匕首毫不留情地狠狠刺中那條手臂,伴著一聲慘叫,那惡徒滾落馬下;在這種疾速中沒有跌斷脖子,大概也只剩半條命了。

  第二個迎上來的匪徒因前車之鑑而不敢大意,一出手就是致命的招式,令季瀲灩只得放棄韁繩,搏命以對。她雖練過幾年防身拳腳,又哪比得過真正的練家子?

  險險閃過幾次攻擊,不知丈夫那邊情況如何,而她卻快被失控的馬車震跌出去了。

  匪徒飛身上馬車,揮來又是一刀,若她不想身首異處就得選擇跳馬車,不管了!她猛地往後退去一大步上讓刀鋒劃過她裙襬,當下削落了一大片布料,而她則有了骨頭全摔碎的認命感——

  千鈞一髮間,她往下跌落的身子倏地被抱住,往上提縱而升。

  驚魂未定地睜開眼,就見著最後一名惡徒被一掌打飛到五丈外的樹上去掛著。深深吐出一口氣,看向舒大鴻滿是汗水的臉上正溢滿焦急:

  「妳還好吧?沒事吧?我動作太慢了,對不起。」

  她抖著雙手摟緊他:

  「是誰想殺我們?」

  「我會保護妳,別怕。誰也殺不了我們。」

  這種高難度的問題當然不必指望由他來解答,季瀲灩也不過是隨口問問而已。待她心情全平靜後,不難找出支使者。

  「他們都沒死吧?」她低問。

  「嗯。」但躺個半年不能下炕是免不了的。就是因為不願殺人才動作這麼慢,否則一手一個的宰掉,花不了什麼時間,也不會讓妻子受攻擊,瞧瞧她——哇!

  舒大鴻此刻才發現妻子的裙襬不見了,光天化日之下露出一雙修長雪白的美腿,僅剩的布料只掩住半截大腿而已,他看得眼光都直了。

  季瀲灩順著他呆楞的目光看下去,忍不住嬌叱道:

  「登徒子,看什麼。還不快些去把馬車找回來,要是害我著涼了,頭一個不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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