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巧婦伴拙夫 | 上頁 下頁 |
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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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吃。」氣都氣飽了。 「妳——不吃,不好吧——瘦伶伶的不長肉——我——」 她轉頭瞪他: 「你管我死活!反正我又不是你的什麼人,餓死算了,省得你煩,怪我多事潑辣,欺負他人,折損你被欺負的樂趣!」 「不是,我——」 「我替你爭取合理的工資,替你爭回應得的報酬,在你眼中竟然只是一個斤斤計較、刻薄他人的惡婆娘,我季瀲灩沒事犯賤呀,讓你這樣看待?別說話,我不要聽,哼!」她倏地起身,便要往門外衝去,當然不是要離開,只是想暫時別看到他那張氣死人的臉。 但舒大鴻肚子中並沒有太多曲折,眼見她要離開,便以為她要與他分道揚鑣,急得也跳起來,不知該怎麼辦,只能跟在她身後團團轉:心中強烈地希望留下她,不想讓她走。她走了,他該怎麼辦才好? 在跨出門檻時,被積在上頭的雪滑了下,她整個人往泥濘中撲去,眼看自己就要變成了個大泥人了,尖叫聲還沒滑出喉,小蠻腰便被一隻鐵臂牢牢挽住,往前飛縱了一大步,她的身子穩穩地被抱摟在如鐵硬朗、如火溫暖的懷中。 她一立定,背後的舒大鴻立即很君子地退開一大步,沒有絲毫不良的企圖,美人在抱也不懂得把握。 轉身看他,肚子中那股氣其實已消得差不多,剩下的氣也早被剛才的驚嚇給嚇光了。但口氣上仍有些驕怒: 「追出來做什麼?」 他急忙找理由,抬頭看到又開始飄的雪花: 「天很冷——」 「又怎地?」她忍住笑,期待地問。 「要走——也該穿件大襖子。」 果真是這種回答。 唉,這輩子想叫這傢伙說句人話恐怕是難了。季瀲灩吐了口氣,不斷地自問自己的眼光到底長在那裡?只怕是出娘胎後便沒有帶出來了。 可是,這男人不由她來照顧,怕是一輩子都會落魄到底的吧?甭說去成家立業了。 她雙手插腰,對他道: 「我警告你,下回不論發生什麼事,都必須站在我這邊,不許對那些不值得的人同情。我季瀲灩,仰不愧天、俯不祚地,縱有一張利舌,也不會胡亂欺凌他人,你最好明白這一點。」 他連忙點頭,見她神色已霽,便小聲辯解道: 「我也知道妳不會胡亂欺人,可是,當妳咄咄逼人到使他們嚇個半死時,我仍是會忍不住同情他們。」別人占他便宜,他不是不知道的,只是,凡事何必太在意? 她看著他,沉吟了會,雪花飄在她髮梢也不自覺。望入他樸拙面孔上那雙黑眸,那樣的炯亮分明,除了是有深厚武功修為外,也代表了不太笨,也許反應並不是立即的,但久了也不會不明白自己吃了虧。可是明白是一回事,心頭太軟又是另一回事了,他是寧可人負他,他也不負人的。 在她神遊太虛時,舒大鴻雙手背在身後絞動著,不敢有絲毫大意讓手指禁不住「雞婆」去拂掉她身上的雪。可是他一顆心就是容不得冰雪在她身上停駐,會著涼的。終於,他還是忍不住,輕手輕腳地移近她,代她拂去頭髮肩上的雪——希望她不會當成他在輕薄。 「舒大鴻——」她輕聲開口。 他連忙跳開,叫道: 「我沒有、我不是——」 她疑惑地看他,什麼呀?他的臉怎麼紅了? 「有時候,我真是不明白你這個人,我也懷疑你這個人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話完,她才覺得冷,搓著雙臂,走入小屋中烤火去了,留下心跳神速又一頭霧水的舒大鴻楞在雪地中。 在數日的尋訪下來,終於在縣北相中了一間屋子,格局方正、光線明亮,屋主於半年前搬到洛陽定居,只須稍事整頓便可以住人。雇人打理整頓,允諾過年前一天可以讓他們搬進去住,總共花了八十兩銀子。在季瀲灩的計算下,一分也不差。 快過年了,舒大鴻的工作更多,因為他耐用又不怕苦,比尋常壯工可多做上兩倍的工作;要不是後來都由季瀲灩出馬議價,他更可是一個超廉價勞工。白天當勞工,晚上順便清除縣內宵小盜匪之類的人渣,有些偷兒並不在縣衙的懸賞之列,但要有季大小姐出馬,掙個一二十兩不是問題。 她是季瀲灩,曾被留雲縣上流社會封為第一美人,但見過她的人畢竟不多,更別說她以男裝打扮遊走於市井問還會有人認得她了。不知道消息是怎麼傳的,居然傳說她早已尾隨父母,赴陰間相會去了,留下無聊人士閒時津津樂道於季家一門烈火性格、寧死不屈的故事。 而這個事件再度被提起,正因為泉州首富二公子遭毒蛇咬死而軒然一時。人們向來偏愛有神話性的故事,這一則自然也被神化了。 那齊二公子被一隻毒性甚遽的紅艷小蛇一咬而亡命,而死亡之處,正巧在季氏夫婦合葬的山坡上,於是,又產生了一則「惡有惡報」的神話軼事,人們都說那紅蛇一定是季家千金的化身,尋仇而來的。 在過年之前,這事最為出名。 傳入她耳中,已是事件發生多日之後。她聽了亦快意也遺憾,那齊天授竟沒等到她上門尋仇便遭天譴而亡!不過,這股滅門之恨,並不會因為他死而一筆勾消,她仍是要報仇,直到齊家垮台,否則她的恨永世不能消。只是齊天授死得太快,折損她報仇的滿足感。 拎了兩壺酒上山,一壺孝敬在父母墳頭,一壺讓自己喝個酩酊,可惜她生來不容易醉,也只落了個微醺而已。 被她趕下山的老黃馬,再度來到時,載著舒大鴻前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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