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巧婦伴拙夫 | 上頁 下頁


  季瀲灩勾了勾一邊的唇角,像是嘲笑,面孔竟是益顯冰冷。待他又站定,她道:

  「齊天授,你是來向我示威些什麼嗎?」她心中自然知道不會是。齊家放話找她的事上讓她名氣之高,直逼江洋大盜,紅遍泉州各大縣。

  齊天授向前走了兩步,伸出手嘖嘖有聲道:

  「小娘子,即使是粗衣男裝,妳還是這麼美,嗯?真是想死哥哥我了。」

  他的手在勾上她下巴之前,被她揚手打開,力道之猛不僅打開了他右手,也讓他整個人在作用力下原地轉了一圈,幸好兩名壯僕及時扶正他。

  「放肆!」齊家傭人之首,狐假虎威地大喝:「來人,抓住她!」交代完才在頭昏目眩的齊天授耳邊道:「二公子,這季家丫頭刁蠻潑辣,咱們先且拿下她才好辦事,反正此刻她孤女一個,又欠咱們大筆銀子,怎生對待,還怕他人強出頭嗎?說實在,這等女子實不宜娶入家門,玩玩尚可,公子就別一心想迎她作妾了吧!」

  齊天授撫著疼痛的右手,臉色變了幾變,揮開傭人,不禁對著好不容易才讓傭人給抓住不得動彈的季瀲灩破口大罵道:

  「妳這個不知好歹的小賤婦,也不看看今日是什麼身分,敢對本少爺無禮!原本少爺我好心憐妳孤苦伶仃,願意施恩收妳當個小妾,過榮華富貴的生活,但妳本性頑劣,不配入我齊家門,只合著去『天艷樓』當個娼妓,送往迎來,才償得起本公子所受的羞辱。給臉不要臉的賤人!不過,本公子得先嘗嘗妳,拔得頭籌才行,哈——哇嗚!」淒厲的吼聲響遍九霄。

  眼下便見著,原本意興風發的齊家公子雙手塢緊胯下,滾在雪地泥濘中痛呼不休,有如被宰的豬嚎。

  雙手被制的季瀲灩,不代表她真的動彈不了,至少她修長的玉腿是自由的,狠狠相準他胯下踹去,沒當場踢昏他真是扼腕。她大笑出聲,雙臂傳來被擰得快斷掉的疼痛,也制止不了她快意的笑容。

  「怎樣?齊天授,這算不算是拔得頭籌?你可是本小姐生平第一個踹的餓中色鬼。」

  「妳——妳——」齊天授直到許久之後才有法子開口,以氣若游絲的狂怒指她道:「給我掌嘴!」

  「是!」貼身家僕立即上前,左右開弓,將季瀲灩打得口角溢出血絲。

  但她連悶哼也沒有發出,兩巴掌也打不去她眼中的狂傲:「姓齊的,你最好是將我給殺了,否則我季瀲灩便會終生以誅殺你為目標,你與我,只能有一人活在世上。」

  她陰寒如冰雪的語氣眼神,令齊天授不自禁由心中泛上一抹寒意,他雖然好色,可是為了一個女人喪了自己的命划不來,是不是?誰知道女人瘋起來會多麼危險!尤其眼前這一個——可惡!居然敢踢他的命根子!

  他心中暗自又氣又怕之時,僕人又湊到身邊來獻計:

  「公子爺,不如先將她賣入『天艷樓』,讓老鴇與打手教訓她,將她教得乖巧些,再去玩她,到時還怕她不從嗎?此刻這賤婦猶如野馬,不經馴服而貿然騎她,只怕會賠上性命,公子,這種差事就讓妓院人來做吧!」

  聽得齊天授點頭,得意大笑道:

  「好!這樣甚好!季瀲灩,本公子即刻將妳賣給『紅花院』,原本是想給妳過好日子,去『天艷樓』那種一流妓院給人拱著當尊玉菩薩,偏妳粗野難馴,本公子只好將妳交給三流妓坊的鴇母調教了妳會為今天付出代價的!」讓傭人扶上馬,胯下一坐,本想威風地領馬前行,那知痛傷未癒,這一坐差點讓他哭爹喊娘,人也跌到馬下。最後只得吆喝傭人備馬車,一腔狂怒遷移到在一邊掙扎的美人兒身上:「拖著她走,咱們往紅花院行去,讓那些匹夫走卒欣賞一下即將落戶妓籍的大美人、季家破落戶的千金,今後只要幾兩銀子就可以任人狎玩了!哼!」

  當真在市井人潮中,公然拖著一名男裝俏麗佳人往妓院方向而去。

  死命掙扎的季瀲灩當然沒讓押住她的男傭們好過,可是她自己也沒得到憐香惜玉的待遇。掙扎的同時,她仍須死咬著下唇,不讓怒火化為穢言傾口而出,她沒有這種庭訓,這些人也不值得她失態如瘋婆子,何況即使破口大罵也罵不回自由,也罵不回這些狼心狗肺之人的良心,只能令他們更加快意罷了!

  她不會屈服的!她不會屈服在這形勢之中,齊家加諸於她的仇恨與羞辱,她總有一天會加倍討回來!

  一定會!

  §第二章

  打洛陽趕一批鏢銀前來泉州,拿到豐厚的酬庸之後已近黃昏時刻。舒大鴻戴上斗笠,站定在樹旁,撫著他的愛馬。

  在「遠揚鏢局」的大門口,一群臨時受聘的鏢師們正在互相道別。由於這次押鏢的銀兩過於巨大,才會臨時聘請十位來自江湖、又兼具正直特質的人士來護鏢,以壯聲勢讓覬覦的宵小不敢打任何邪念。總算,都告一個段落,分了大筆錢財,過個一兩年好日子不必愁,許多人已吆喝著要上妓院快活一番了。

  本是道別的門口,霎時響起了呼朋引伴的叫聲,恨不得立即衝向妓院,去當火山孝子,把個把月賺來的血汗錢全數賣力地奉獻在花街柳巷中。

  「老劉,你說咱們上那兒好?是『天艷樓』還是『絕麗閣』?聽說泉州的大美人全在那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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