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作品集 > 逢魔時刻 | 上頁 下頁
二十六


  每日複每日,她焦急地想找出挾制兩人的方法,或拿回自己的武器——毒粉。只要毒粉在手,她便可以呼風喚雨,不必再受制於人了——她認為自己被困住。

  而今日,老天終於眷顧了她,她無意中看到姬向晚悄悄拿了一本書冊壓入包袱底下,臉色有絲緊張與憂慮。在好奇心的驅使不,她趁那兩人在外頭聊天玩鬧時,大肆翻找姬向晚的包袱——拒絕去想那對年輕男女的笑鬧聲何以會令她心火大起。

  有了!是一本書,一本教全江湖為之沸騰的曠世武學——《極天秘笈》!她眨著眼,看了又看,幾乎不敢相信。

  誰會想到呢?這絕世秘笈竟會落在兩名不起眼的年輕男女手中。而現在,這是她的了!

  迅速將書冊揣入懷中,暗想著這兩人的來歷。一個叫姬向晚,看得出來手無縛雞之力;一個叫「小戰」,天曉得又是從哪鑽出來的小混混,但武功不容小覷。至少現在負傷的她,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無論他們是誰,她都得快些聯絡上其它姊妹,這些中原人沒一個可靠。想到了「小戰」的無情冷血,杏眼眯出陰沉的冷芒,早晚會叫他付出代價的。

  沒有人能惹了元教的人,而不付出慘痛代價的。

  再三確定自己身體已無大礙後,為免他們發現武功秘笈不翼而飛,她得趁體力恢復三四成的現在逃走。他們以救人者自居,哼!她可不會領情。

  等到與姊妹們會合後,教訓完這些自以為是的中原江湖人,回頭定要找他們算帳,以平這些日子以來所受的氣。她是苗疆第一美女焦蘭達,沒有人可以輕侮她。

  那個叫「小戰」的人真的是太可恨了!

  她一定要讓他好看。

  「我們要怎樣神不知鬼不覺地將秘笈送到鏢局呢?」姬向晚在見識了江湖人的蠻霸無禮後,再也不敢天真地相信別人會有善意的回應。寧願相信湛無拘所推斷,並且希望和平處理完別人的遺命所托。

  湛無拘轉動著頭頂上的油紙傘,水花飛濺于四方,綿綿春雨擾得人心煩,加上租賃來的民舍內又住著一隻不知感恩的母老虎,所以他糊了一把傘,拉著姬向晚在雨中漫步,逛到西街買糧及藥品後,回到民舍也不急著進去,寧願一邊玩水,一邊扯著佳人聊天。

  「就今晚嘍,潛入鏢局送書,咱們就可以去蘇州玩了。」

  她側著小臉思索道:「你不是不肯走?想留下來看熱鬧?」

  湛無拘皮皮一笑:「我改變心意了,早些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才好。」

  「那麼,屋內那位姑娘也一同走嗎?她身上的傷——」

  「她已好了五成左右,可以繼續過回她原來的生活了。誰耐煩與一隻潑貓共行?」他嫌惡地搖頭抗拒。

  「她很美呢!美得讓人屏息。」她真心地說著,但胸口卻有絲酸味。

  那位美人每次清醒過來都只對小湛咆哮,而無視于旁人,有時紓尊降貴的開口正視她,也只是打探湛無拘的事。女孩兒天生的敏感令她知覺到一股因異性而產生的敵意。一如當初那些欲與她共夫的「姊妹」們相同的氣味。

  湛無拘並不俊美,無法輕易地讓人一眼鍾情,但只要數日相處下來,莫不被牽住了心神,跟著他的一舉一動,情緒起伏而不自知。在難以厘清對他的好惡感受前,就難以自拔地把注意力全灌注在他身上。

  湛無拘停住了轉傘的動作,輕哼:「她美?對呀,美得過火,都燒成黑炭了。」

  「你似乎……不以為然?」她以為他天生和善又雞婆,理應不會對他人有壞評價的。

  「成日被她吆喝咒駡,又不是犯賤,哪會對她有好觀感?要不是她的身分讓我不得不救,我管她去死。我說過要在江湖上與人爭強,就算被砍死也是活該。所以我會救貓狗、會救尋常百姓,甚至給苦命的窯姊贖身從良,就是不救江湖人。」剛才他們路過西街的妓坊,正好看到一的苦情劇,想從良的窯姊與她賣貨鼓的情郎捧出畢身家當給鴨母,不料鴨母坐地起價,硬是又抬高二十兩的贖身錢,擺明瞭刁難不放人,差點讓那對小情人哭來長江水患。

  有閒事而不干預著,非湛無拘也。

  於是他參與了,送出了二十兩成就一番良緣,再出鴇母手中挖出五十兩當是嫁女的妝奩。在鴇母的呼天搶地之下,湛無拘愉快地打發掉小情人,覺得自己真是個好人。

  姬向晚已經非常非常習慣這個奇怪的人的任何無法以常理定論的行為。無力地由他去。

  「你對江湖人不以為然,為何又偏那麼好奇江湖事呢?比如你堅持要送回一本偽書,又愛看人打架,現下又說焦姑娘是你不得不救的人……」

  「人家只是想知道為了一本破書,他們可以自相殘殺到什麼地步嘛。」他嘟嘴。

  她才不信。

  「還有呢?」

  「再有呀……」他扶住她手往屋子方向邁步:「這本書再不出現,那些外族幫派就要被人以這名目滅掉了。我可不能任那些野心份子得逞。」

  「怎麼說呢?」

  「我看了很多信鴿,他們每一門派都被煽動了去相信失蹤的秘笈必然被外族竊走,這些人絕對會為了一本書去殺人的。」

  她皺眉不已,對這些盲目的江湖人真的是厭煩透了。

  「但,你怎麼可能會在乎?我以為你喜歡看戲,巴不得這些人自相殘殺得一乾二淨。」總覺得他似乎有什麼忌憚。

  湛無拘歎氣:「你一定要問得那麼切中要害嗎?」如果可以,他當然樂得在旁邊清閒呀。

  「你不會是與元教有什麼淵源吧?」想到了那三張不成人樣的畫,以及寫有他名字的懸賞字樣,她不得不做此聯想。

  湛無拘好哀怨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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