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女作家的愛情冒險 | 上頁 下頁


  「你就是巴不得我們自相殘殺到死!」丟開紙張,媚眼一掃,心想可以暫時躲開這女人的轟炸是件多麼幸福的事。

  田牧蓮纖纖玉指刮了下她白玉似的面頰——

  「把我當小人看,天理何在!我們還打算今年多加一些宣傳重點在你身上,讓你的聲名凌駕在蕭諾之上。還不快快感激我!」

  「古人說:大恩不言謝!何況這小恩小惠又未必有成效,還敢來邀功!」

  「是是是!你大作家的金科玉律,小女子受教了!一同吃飯去吧!順便挑幾本書回去看。真是的!愈來愈有蕭諾的架式,百分之百的難纏。」轉眼又是另一種姿態。

  身為主編,恐怕必須有十八般武藝才成了!而——像蕭諾?倘若自己可以學得她那般冷靜淡漠的心腸倒是件不錯的事!偏她只是外表與人不易相處,內心卻比誰都神經敏感,學了個半調子可不好受。

  哎!她只是個以練華為競爭對象的可憐作家!

  與田牧蓮前往川菜館吃午飯,才坐定,就發現側方桌子旁有一雙注視她的眼眸,一個同樣衣冠楚楚卻眼光放肆的人。應該是昨天那個男人吧?

  台北果然很小,又因是盆地地形,把人全擠到盆底來相會了!所以有二百萬人口的台北事實上小得可憐。

  那男子有一雙眼尾上揚的桃花眼,漂亮得不得了!要不是那一雙墨黑的濃眉緊鎖住些許端正,恐怕早輕佻到骨子裡去了!他對她露齒一笑,眼光在無墨鏡的遮掩下,放肆得緊。

  「認得的人嗎?看來很有派頭。」田牧蓮低聲在她身邊問著。

  原穎人差點習慣性的回予他一笑,猛然想起他與她根本是陌生人,才收住笑容,伴隨口水一同流進胃中,冷漠的扳回了臉。幸好幸好!沒失態,否則就真的像花癡了;尤其在主編面前,她更要有作家的樣子,否則讓人想將她歸類到私生活不檢點的一方,那可夠她心碎了!於是急忙否認——

  「不,完全不認得!我三年來天天告訴你,我沒交過男朋友,之前是因為壯志未酬,不談兒女私情;如今是驚覺年華已老,前途渺茫,沒學會求偶的花招,那有可能認識男孩子?」

  「看來你的春天就快到了,談個戀愛來增長見識如何?而且那體面男子看來花得很,必是一流情人、十流丈夫,且是那種談『婚』色變的人種,你可以很放心的盡情浪漫。這種人絕不會想套牢你,你大可自由自在寫個一百年小說,又有人可以談情說愛,出門不必付車錢飯錢的愜意過一生——」

  這女人就是話多,而且自私得讓人想不唾棄她都難。

  「將來如果你失業了,可以去當皮條客!不然當吸血鬼也成。你就是巴不得我寫到老死,沒有家纍來煩我。到時我寫的書沒人看了,你養我?」她杏眼一瞪,企圖以凌厲的目光讓田大主編嚇到抱頭鼠竄!

  可惜呵!一個艷麗又帶點傻氣的外表是不太容易讓人害怕的,頂多看來像在發嬌瞋,所以田牧蓮大呼吃不消——

  「別對我拋媚眼!我上有老公,下有子女,不能與你雙宿雙飛,你的電波掃錯對象了。」

  「唉!你真是吃定我了!」與那種人生氣無異是加倍讓自己生活痛苦。人家堂堂一個見識三教九流的大主編,什麼陣仗沒見過?她小小一個閉門造車的作家那是對手?

  田牧蓮嘻嘻一笑。

  「我吃你作啥?你的秀色我可是吃不消!難得長相艷冠群芳,不去當明星,來當爬格子的作業員已夠蹧蹋了,再不善用天生美貌釣個財貌雙全的男友,就真的暴殄天物,我要替老天嘆息了!」

  財貌雙全?世上真有這種男人嗎?忍不住又瞄了眼一直放肆看她的隔桌體面男。外表尚可,但財?別妄想了!一個年輕男子有錢只有一個原因——他老子是富翁。否則沒有人會在三十歲以前坐擁財富。但公子哥兒?不不不!留給一心巴望當鳳凰的人去追求吧!然後攀上枝頭任人使喚一輩子當個小媳婦,何苦?

  才想著,那男子顯然以為得到了暗示,握著一杯酒移駕了過來。

  「我們見過,昨天下午。」他瀟灑的舉杯,上揚的美麗唇線逸出柔和的男中音;他唱起歌來一定不比費玉清差,非常的舒服悅耳!但臉上表情過分自信自得。

  「我不認識你。」原穎人不客氣的響應,低低的嗓音充滿百分之百的冷淡。

  「可以坐下來嗎?」他已拉開椅子了。

  「請便。但我們要結賬了。」原穎人抄起賬單,一手拉起正在喝茶的田牧蓮,害她差點嗆死!

  「穎人——」田牧蓮又咳又叫的任她拖著走。不時的回頭看那位應當很尷尬的可憐男人;不料卻見到那男子臉上完全無怒色,反而噙微笑,雙眼閃動興味與挑戰的光芒,飲下手中的酒,像在宣誓什麼。霎時,敏感的田大主編立即明白——有什麼事將要在不久的將來發生了!

  ***

  在悠閒的度假時光中,看著一疊讀者的來信,是件多麼快樂的事!

  稿費的多少是出版社給予的肯定;信件的多寡是讀者給予的支持。一個寫作的人大都靠掌聲來支撐寫作的欲望;知道有那麼多人喜歡你,或持反方向的批評,都代表他們全用心看過自己所寫的書,不論是誰,都該偷笑了!連蕭諾也暫時擱下她那些漫畫,一早與她窩在小木屋鋪著地毯的陽臺上,迎著暖陽度過一早鳥語花香的時光。

  並非全部的來信都是盛情支持的人,有些是批評,有些是搗蛋,也有些是傾訴自己的心情故事。像現在,在笑了兩個小時之後,原穎人憂心沖沖的抬頭問蕭諾:

  「我的書真的不值一看,了無新意嗎?」

  蕭諾反問:

  「有幾個人這麼說?」

  「三個。」淚珠在眼中打轉,顯然信心大失。

  「那有幾個人說你的小說精采好看又溫馨?」蕭諾又問。

  「一百二十七個。」

  蕭諾冷淡的道:

  「你寧願去在意那三個人的批評而無視於一百二十七個人的支持,你有病啊?世間那有十全十美的事!連總統都有人批評了,何況小小的你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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