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君須憐我 | 上頁 下頁
四〇


  這算是韓霄在語言上最親密的一次剖白了。雲淨初雙眼淌出了淚,顫抖應道:「我也——好愛你,愛得心都疼了,只希望,今生今世都能為你抹去悲傷、分擔你所有的痛苦。」

  他起身,將她往臥榻上帶去。灼灼的眼中閃著某種深思,也為妻子的告白而感動不已,尤其她是這麼一個保守的女子,能說這種話,當真難得了。

  「夫君?」她身子被放在床上,讓她訝異得都快結巴了。很難不把他的行為想歪——

  韓霄看她臉色就明白她心中所想的,居然仰首大笑了起來。尤其每當妻子有禮地喚他「夫君」時,都是為了提醒他的不合禮教。他當然明白她在想什麼。

  「夫人,你多慮了。即使夫君我百般想與你燕好,但為了孩兒著想,我想,我還不至於好色到莽撞的地步,你盡可收起驚嚇的神色。小生這廂有禮了。」

  被丈夫一番話逗得紅潮更加洶湧,雲淨初抓過被子蒙住身子,怎麼也不敢理會他了。

  她還能怎麼想?才剛起床就又被抱回床上,又是剛傾訴完愛語,正常人都會很自然而然想到旖旎的方向去呀!尤其對象是他,這個人向來不管白天黑夜,想與她燕好時是什麼也不管的。

  呀!羞死她了!

  欣賞夠了妻子的嬌顏,他坐在一側,輕聲而正色道:「這些日我與蕭家長公子研習血咒方面的事,他也借了我數十本有關咒術的書籍。」

  「那,你有何心得?」

  他靜默了半晌:「當年你姥姥以自身的血封住你雙眼而下咒,卻又能完好不傷你眼,確實不可思議,想必她本人除了武功高強外,也研究了不少有關咒術的書,或者本身有奇遇。那——這些日子以來,我得到一個想法。」

  「什麼?」她隱隱有不安的感覺。

  「姥姥以血親之血封住你,若要解開,是否可以相同地以血來解咒?」他無聲地拿出一把匕首。

  「什麼意思?」

  他在自己手腕上劃下一刀,仍以若無其事的口吻道:「我在想,若用一個真心愛你的男人之血去解,是否能夠行得通。」

  溫熱的液體一滴、兩滴地落在她面孔上,雲淨初突然明白那是什麼東西!是韓霄的血!

  「不要,不要傷害自己,霄,霄!你哪兒在流血?」她驚慌而狂吼的雙手在空中探尋,想抓住他,卻反而被他一手擒住。

  「別動,乖乖的,我要以我的血逼出那些令你失明的血!不要流淚,別哭,我不會死的,這一點血,」

  雲淨初拚命搖頭,淚花成河,串串而落。

  「快止血呀!不要這麼傻!求求你,霄!」但她知道哀求並沒有用,於是她尖聲大叫:「追闊、小余,你們快來,快呀,快來阻止他做傻事!」

  幾乎才話落,一條人影已被窗而入。

  是朱追闊,一進來他就傻眼了!天哪!滿床的血——

  「老大,你瘋了!」

  「滾開,別煩我!」韓霄又劃了一刀。

  「追闊,快制止他,別讓他這麼做,快呀!」滿身是血的雲淨初哭喊著。

  「老大」朱追闊心一橫,打算衝上前先點昏他再說,實在是他不能肯定韓霄目前有幾分清醒。老天,他不會是瘋了吧?

  沒用!沒有用!他的血竟幫不上她!他是這麼愛她呀!可是不必朱追闊制上,他踉蹌起身,狠狠柱子一拳,轉身而去;差點撞到正要跑進來的范小余。

  「哇!吃火藥啦?」地拍著心口跑入房內,給朱追闊抓個正著。

  不待她破口大罵,他已先開口交代:「幫大嫂淨身換衣,我去替大哥止血。」

  「什麼呀!搞啥子?」

  一頭霧水地走入內房,在看到渾身是血的雲淨初之後,范小余認為自己總有一天會被嚇死。

  才幾個時辰而已,這對夫妻居然由萬分恩愛到血腥相見?這是哪一種愛情呀?

  老天,她想昏倒,但首要得先打理好嫂子再說。喚了一名丫頭進來幫忙,她忙不迭地摟住低泣的雲淨初,什麼安慰話也吐不出來。

  范小余有了結論:韓霄是個瘋子!

  她真是不明白這對夫妻有什麼問題,而那種恩愛法會愛死人的。雲淨初領受得了,代表她夠膽識。

  如果說韓霄是個「冰人」,倒還不如說他是個「狂人」來得恰當。並且那股子情焰比巖漿更燙人,被他愛上的人恐怕免不了被燙焦了一層皮;幸好,水可以克火,這對夫妻的結合真是絕配。

  「小余,我家相公出門了嗎?」睡到近晌午才起身,熬過了半個時辰的孕吐,雲淨初才更衣梳頭,坐在梳妝台前,替自己梳一個簡易的髻。

  「一大早與大朱出門去了,可能過湖去蕭家吧。也好,順道換藥。」她立於雲淨初身後,替她插上幾根翠玉簪。

  雲淨初低聲道:「幸好他的傷口不大,失血沒有太多。這兩天見著了他,心頭總過意不去。」

  「唉,那是他自找的啦!他應該慶幸你沒有被他嚇到動了胎氣,沒看到比他更莽烈瘋狂的男人了!奇怪,平日看來慎思冷靜的人,居然一遇到攸關於你的事就沒了大腦?沒關係,就當你家相公血太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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