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席絹 > 君須憐我 | 上頁 下頁
四一


  「小余。」她有些無奈地叫范小余。真的不明白為何小余兒老是對韓霄有一籮筐的批評。

  范小余扶起她,走向門外:「好啦好啦,雲姊。我知道你會心疼,不挖苦他便是了。反正我也只是惡人無膽,只敢在他身後道是非,在他面前,則是屁也不敢放一個,你就別替韓老大心疼了。」

  兩人一同在庭院的石椅上乘涼,傭人端來了補品與早膳,范小余替雲淨初添了一碗。

  「你家相公有交代,每日膳食中必須要有補胎的藥膳。喏,這一盅『藥牛乳方』是特別要先服用的。」

  「是牛乳?」她啜了一口,只覺是新鮮的牛乳,怎會是藥膳?

  范小余權充解說人:「這就是雲姊有所不知了。韓老大前日赴蕭家療傷時,特地請益蕭老大安胎藥方,請益完了後,還半強迫地購了蕭老大一隻黃牛回來,這只黃牛可有來頭了!根據北宋的藥膳書《聖濟總錄》中記載,『藥牛乳方』的研製,是用鐘乳一片,加人參、甘草、熟乾地黃、黃苠、杜仲、肉蓯蓉、茯苓、麥門冬、薯蕷,加以搗研為末,置於粟米粥中餵黃牛。那麼,其黃牛所產的牛乳便是集所有藥品之精華的『藥牛乳方』了。為了牛乳的精純度,你相公不願隨便買黃牛回來,硬要蕭老大手上那只自出生就哺以藥品的黃牛,眼前這一盅牛乳是大有來頭的。」講完了順便誇張地歎一聲:「認真說來,韓霄是個好丈夫。」

  喝完一盅牛乳。雲淨初眼眸瑩然,她不知道,韓霄竟為她費心思至此,天下間,怕再也找不到第二個比他更有情有義的男人了。而他竟什麼也不說,默默且執著地為她而奔走。只是,面對這般濃烈的情意,貧瘠的她,除了愛,還能回報什麼更有價值的東西嗎?

  「不必太感動啦,雲姊,如果你知道未來補品還有多少得吃的話,包準你眼淚立即流下來。」

  「小余,我配不上他,我不值得他這麼待我。」

  「雲姊,別說這種滅自己威風的話,你相公最討厭你這麼說了。愛就是愛了,沒有配不配、公不公平的問題,你老是這麼想,才當真是對不起他,會惹他怒火又上升的。」

  這是事實,韓霄最恨她這麼說。只是,每當由他的表現彰顯出自己的無能時,她怎能不去想?幸福感不斷地在心中充盈。他是這麼熱血奔騰的男人,又太久沒人可以去愛,因此總像是要在一時一刻補足十年來的空虛似的。也許,她能做的回報,就是別讓韓霄再聽到配不上他的話題,她是該努力肯定自身的獨一無二,別再一味地因目盲而自卑了。

  「但願,我真是值得他深愛的。」

  「沒有人比你更值得了!你都不知道你相公在江湖上多受女人青睞,什麼女子都見過的他,從未曾心動過,卻獨獨傾心於你,那代表你自有獨特的地方。否則他哪會瘋了似的愛你?」小余中肯地說著。心下不禁也期望雲淨初能有復明的一天,到那時她才會明白自身是天下獨一無二的。

  雲淨初沉吟許久,才道:「蕭小姐是個美人吧?」

  「是呀,多才又貌美,但你可別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她早早死心了,不敢對你丈夫有妄想。」范小余早已摸清她會說什麼。

  「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他十年來從不動心。」

  「根據小妹精準的觀察力判斷,你丈夫非常討厭女人投身江湖拋頭露面強出頭;而且很不幸的,我那大朱也是此道中人,堅決不肯我去當俠女。」

  「江湖女子不好嗎?」她不明白。並不是所有女子都適合鎖深閨的。韓霄也從不那麼認為。可為何獨獨反對女人闖江湖?

  范小余踢著腳下的碎石,聳肩:「我不明白韓老大的想法,但我可以告訴你我家大朱的說詞給你參考。他說大部分的女人在江湖上都闖得很辛苦,很難真正受肯定不說,若沒有卓越的靠山庇護,很容易淪為被利用的玩物,只會供男人們在背後嘲笑而已。而有些女人,因為有一點功夫,便驕縱橫行,以為自己天下無敵。由古自今,那些江湖女子,自愛者少,不明事理者多;本身不自律,又無謀生之能,除了生活困頓外,也壞了名聲,所以大朱說女子最好不要走江湖。除非當真本事十足、自律甚嚴、不輕易受人挑撥左右者。在江湖史上,也只有宋朝年間,距令三百五十年前有出一名人人敬重的『女神捕』而已。爾後,就甭說了。」

  「是這樣嗎?」她聽了也不禁神往。女神捕?好棒的封號,也真正受人敬重,想必是女中豪傑吧?

  范小余見她吃得差不多了,叫傭人來撤走。

  「雲姊,咱們乘馬車出門逛一逛好不好?我想他們不會太早回來。」

  「好呀,那我回房更衣。」

  看著雲淨初已能熟悉地往房門走去。不知為何,范小余的心中驀然湧上一層不祥之感。

  可別說她瞎猜,預感對偷兒而言是很必須且很靈的,十之八九難有誤差。

  甩了甩頭,走上前就要扶雲淨初驀地兩陣掌風左右夾殺而來,范小余撲身上前,將雲淨初推入門內,手勁怡巧地讓雲淨初跌在石柱旁的紗簾上,可以在落地時不致摔疼;而她險險地擊開一掌,卻無力躲開背後的掌勁!一口鮮血疾射而出神情渙散的范小余抓住門框直起身,看著並立於她眼前約兩名女子!

  一名她認得,是馮金娥,半個月前於「怡賓客棧」偷襲雲淨初的女人;另一個應是她找來的幫手吧!

  「臭丫頭,今日沒有男人,看你如何囂張!申玉姊,那韓霄的瞎子妻子,正在裡頭。」馮金娥冷冷一笑,對身邊的女子說著。

  那女子叫雍申玉,也是韓霄的愛慕者,曾直接送上門示愛,卻教他一口斥退。

  懷恨在心已多時,半個月前經馮金娥一挑唆,便一路跟隨下來。

  「別留下證據,先殺了她吧!」雍申玉抽出劍,就要一劍往她心中刺穿「劍下留人!」

  「快動手!」雍申玉揚劍迎向來人,一邊示意馮金娥。

  馮金娥的心可沒有那般狠,她從未殺過人,也不打算從此刻開始。就是這麼一遲疑,她被雍申玉跌過來的身體撲倒,來不及意會什麼情形,已被點住穴道,動彈不得。

  「姑娘!」

  一名俊逸無比的男人飛身而至,連點范小餘數十穴,替她順了氣。

  范小余好過了些後才叫道:「你是誰?你要做什麼?」

  「表哥!」雲淨初聽到熟悉的聲音,立即撲身過來,幸好韓霽摟著她正著。

  不錯,這個玉樹臨風的男子正是一路追趕而來的韓霽。在母親的堅持下,也是自己並不十分放心,所以透過韓家的消息網,他找來了揚州;沒想到甫一進門,便是這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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