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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幾乎才話落,一條人影已被窗而入。

  是朱追闊,一進來他就傻眼了!天哪!滿床的血——

  「老大,你瘋了!」

  「滾開,別煩我!」韓霄又劃了一刀。

  「追闊,快制止他,別讓他這麼做,快呀!」滿身是血的雲淨初哭喊著。

  「老大」朱追闊心一橫,打算沖上前先點昏他再說,實在是他不能肯定韓霄目前有幾分清醒。老天,他不會是瘋了吧?

  沒用!沒有用!他的血竟幫不上她!他是這麼愛她呀!可是不必朱追闊制上,他踉蹌起身,狠狠柱子一拳,轉身而去;差點撞到正要跑進來的范小餘。

  「哇!吃火藥啦?」地拍著心口跑入房內,給朱追闊抓個正著。

  不待她破口大駡,他已先開口交代:「幫大嫂淨身換衣,我去替大哥止血。」

  「什麼呀!搞啥子?」

  一頭霧水地走入內房,在看到渾身是血的雲淨初之後,范小餘認為自己總有一天會被嚇死。

  才幾個時辰而已,這對夫妻居然由萬分恩愛到血腥相見?這是哪一種愛情呀?

  老天,她想昏倒,但首要得先打理好嫂子再說。喚了一名丫頭進來幫忙,她忙不迭地摟住低泣的雲淨初,什麼安慰話也吐不出來。

  范小餘有了結論:韓霄是個瘋子!

  她真是不明白這對夫妻有什麼問題,而那種恩愛法會愛死人的。雲淨初領受得了,代表她夠膽識。

  如果說韓霄是個「冰人」,倒還不如說他是個「狂人」來得恰當。並且那股子情焰比岩漿更燙人,被他愛上的人恐怕免不了被燙焦了一層皮;幸好,水可以克火,這對夫妻的結合真是絕配。

  「小餘,我家相公出門了嗎?」睡到近晌午才起身,熬過了半個時辰的孕吐,雲淨初才更衣梳頭,坐在梳粧檯前,替自己梳一個簡易的髻。

  「一大早與大朱出門去了,可能過湖去蕭家吧。也好,順道換藥。」她立于雲淨初身後,替她插上幾根翠玉簪。

  雲淨初低聲道:「幸好他的傷口不大,失血沒有太多。這兩天見著了他,心頭總過意不去。」

  「唉,那是他自找的啦!他應該慶倖你沒有被他嚇到動了胎氣,沒看到比他更莽烈瘋狂的男人了!奇怪,平日看來慎思冷靜的人,居然一遇到攸關於你的事就沒了大腦?沒關係,就當你家相公血太多好了。」

  「小餘。」她有些無奈地叫范小餘。真的不明白為何小余兒老是對韓霄有一籮筐的批評。

  范小餘扶起她,走向門外:「好啦好啦,雲姊。我知道你會心疼,不挖苦他便是了。反正我也只是惡人無膽,只敢在他身後道是非,在他面前,則是屁也不敢放一個,你就別替韓老大心疼了。」

  兩人一同在庭院的石椅上乘涼,傭人端來了補品與早膳,范小餘替雲淨初添了一碗。

  「你家相公有交代,每日膳食中必須要有補胎的藥膳。喏,這一盅『藥牛乳方』是特別要先服用的。」

  「是牛乳?」她啜了一口,只覺是新鮮的牛乳,怎會是藥膳?

  范小余權充解說人:「這就是雲姊有所不知了。韓老大前日赴蕭家療傷時,特地請益蕭老大安胎藥方,請益完了後,還半強迫地購了蕭老大一隻黃牛回來,這只黃牛可有來頭了!根據北宋的藥膳書《聖濟總錄》中記載,『藥牛乳方』的研製,是用鐘乳一片,加人參、甘草、熟幹地黃、黃苠、杜仲、肉蓯蓉、茯苓、麥門冬、薯蕷,加以搗研為末,置於粟米粥中喂黃牛。那麼,其黃牛所產的牛乳便是集所有藥品之精華的『藥牛乳方』了。為了牛乳的精純度,你相公不願隨便買黃牛回來,硬要蕭老大手上那只自出生就哺以藥品的黃牛,眼前這一盅牛乳是大有來頭的。」講完了順便誇張地歎一聲:「認真說來,韓霄是個好丈夫。」

  喝完一盅牛乳。雲淨初眼眸瑩然,她不知道,韓霄竟為她費心思至此,天下間,怕再也找不到第二個比他更有情有義的男人了。而他竟什麼也不說,默默且執著地為她而奔走。只是,面對這般濃烈的情意,貧瘠的她,除了愛,還能回報什麼更有價值的東西嗎?

  「不必太感動啦,雲姊,如果你知道未來補品還有多少得吃的話,包准你眼淚立即流下來。」

  「小餘,我配不上他,我不值得他這麼待我。」

  「雲姊,別說這種滅自己威風的話,你相公最討厭你這麼說了。愛就是愛了,沒有配不配、公不公平的問題,你老是這麼想,才當真是對不起他,會惹他怒火又上升的。」

  這是事實,韓霄最恨她這麼說。只是,每當由他的表現彰顯出自己的無能時,她怎能不去想?幸福感不斷地在心中充盈。他是這麼熱血奔騰的男人,又太久沒人可以去愛,因此總像是要在一時一刻補足十年來的空虛似的。也許,她能做的回報,就是別讓韓霄再聽到配不上他的話題,她是該努力肯定自身的獨一無二,別再一味地因目盲而自卑了。

  「但願,我真是值得他深愛的。」

  「沒有人比你更值得了!你都不知道你相公在江湖上多受女人青睞,什麼女子都見過的他,從未曾心動過,卻獨獨傾心於你,那代表你自有獨特的地方。否則他哪會瘋了似的愛你?」小餘中肯地說著。心下不禁也期望雲淨初能有複明的一天,到那時她才會明白自身是天下獨一無二的。

  雲淨初沉吟許久,才道:「蕭小姐是個美人吧?」

  「是呀,多才又貌美,但你可別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她早早死心了,不敢對你丈夫有妄想。」范小餘早已摸清她會說什麼。

  「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他十年來從不動心。」

  「根據小妹精准的觀察力判斷,你丈夫非常討厭女人投身江湖抛頭露面強出頭;而且很不幸的,我那大朱也是此道中人,堅決不肯我去當俠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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